池杉湖不可多得的心灵栖息地

□毕子祥

初冬时节，冷雨初歇，天地间被黯淡笼罩，阴冷之气渐盛，让人感到了彻骨之寒。新冠疫情正在全球蔓延，人们尚未看到其被有效遏止的光亮，想到这，许多人的心情也是灰暗、阴冷的。病毒的源头依然未能找到，但按着专业人士分析，病毒大概率来自被人类侵扰的野生动物，比如蝙蝠就是重点嫌疑对象。由于全球人口的极速膨胀，人类活动范围不断扩张，许多野生动物生存空间因被蚕食而变得十分逼窄。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恰当的距离被严重挤压，彼此相互“暴露"，都处于危险的境地。

导致此番现状，或许源于生存所迫，但更多的要归结于人的物欲无限制的膨胀。人以“万物之灵长"的优越与自负，对自然对环境进行无休止地戕害，而忽略了自身也是自然界中的一员。滥食野生动物，比如果子狸、蝙蝠，以满足不受节制的物欲。过度欲望消费，必定违背天道，注定要受到自然的惩罚。

敬畏自然，回归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越来越显得重要与迫切。对此，古往今来，有识之士都有着清醒的认识。陶渊明自发远离充斥着权欲之争的是非之地，归田园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将紊乱的生命节律调回自然状态。美国作家梭罗在诗意荡漾的瓦尔登湖之畔找到了心灵归宿地。而肇始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国新超现实主义诗派代表诗人罗伯特·布莱、詹姆斯·奈特等都是中国古典诗歌，尤其是其中山水田园诗的忠实读者以及受益者。他们从王维、白居易等东方诗人的诗作中获得灵感，心灵回归诗意盎然的山水田园，并认为这就是人类的“好去处"、生命的终结地。

许多人都在寻找心灵栖息地，有人去了丽江，有人去了德令哈，有人去了终南山……同样，我也找苦苦寻找……

由于上半年疫情的影响，许多计划中的文学活动都延迟到下半年。这次，我随“知名作家看来安"采风团走进来安，走进池杉湖国家湿地公园。及至域内，阴郁灰蒙的心情瞬间明亮起来。湿地公园地跨安徽、江苏两省，来安与六合两县各占一部分，占地面积近六千亩。由滁河一级支流——向阳河新旧河道环绕而成，据长江十八公里，为长江下游典型的沿江低洼积水区。因原产于美国的池杉树具有喜湿的特性，所以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当地人民在这片圩区种下了大量的池杉树，目前存量五万余株。杉树有很多品类，大都笔直挺拔，有顶天立地、坦坦荡荡的君子之风。琅琊山上就有大片的杉树林，每每经过，我都要投以欣赏钦佩的目光。而池杉树，却第一次见到。它的基部膨大，似保龄球，生有有曲膝状的呼吸根——这是植物的生存智慧。深秋时节，池杉树针叶衰变为红色，一株树就是一根耀眼的火炬，整片池杉林就是一片壮观的火海。我们错过最佳欣赏期，迟了半步，目前“火势"阑珊，残存的红尚可点燃我们追溯的想象。

乘坐电机驱动的木质小舟，我们船览池杉湖。无数株笔立水中的池杉树带着火一般的热情，与我们擦面而过，在我们心中掷下一个个笔直的惊叹号。我似乎能够感受到烤人的温度，生发出相见恨晚终相见的遗憾与慰藉。突然有作家发出惊呼：鸟，鸟，鸟！循指望去，果然看到了诸多禽鸟。有野生鸬鹚、野鸭、野生黑天鹅、黑水鸡等。黑水鸡属于留鸟，常见到；黑天鹅在公园里也见过；而野生鸬鹚、野鸭却是第一次闯入我的认知世界。这些鸟儿密匝匝地或栖息在池杉树上，或游弋在水面。因这里属于属于保护区，所以它们并不惧怕处于动态中的我们。它们优哉游哉，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家园、乐园。很多树梢呈现桦树的白，导游解释说那是鸟粪。哦，鸟粪起到了涂料作用，足见栖息此处的鸟儿之多。

老实坦白，对于鸟儿我有愧疚之心。小时候，曾自制弹弓，经常在薄暮冥冥时分潜入竹林打鸟，基本每次“巡猎"都有战果。少不更事，现在我要用余生忏悔，以爱鸟人士的举措赎罪，劈柴喂马，重新做人。曾经践行过。买了两只鹦鹉，让它俩在屋子里自由自在地飞。关系发展到它们可以信任地落在我的肩上、手上，可惜因一个空调管道洞孔未堵塞，最终它们不辞而别，飞往了自由世界。叹惋之余，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现在，看到鸟儿第一反应再也不是喷香的美味，而是脑际浮现出诸如自由、飞翔、天使这些美好字眼。

弃船登岸，随后沿着架设在水面的池杉栈道曲折迂行。栈道由夭折、枯朽的池杉原木铺设而成。水里布列着池杉，芦苇、荻柴、香蒲等水生禾草，以及各种品类的睡莲。寒冬时节，有些睡莲依然绽放出娇艳的花朵，乃至让人生发出是否以假乱真的疑惑来。游览的人们面现红云，显然是受到了植物心中火的感染。水汽氤氲，湿地特有的迷人气息入肺入心，不禁令人思绪缥缈，心旌飘摇。众所周知，湿地被誉为地球的肾脏，孕育生命，滋长生机，可以有效减少温室效应带来的危害。保护湿地、造福人类，人们已经达成共识。对于湿地的认知与感悟，我曾在一首名为《湿地》的诗中写到：

让我的脚步粘滞

淡淡的水腥与土腥气

散发着诱人的

地球荷尔蒙气息

这里有创世纪的美好与惊艳

水陆、阴阳在此交会

旋即陷入爱的泥淖、情的沼泽

芦苇、菖蒲等水生植物

耳鬓厮磨

浮蝣鱼虾，相继出现

万物生

各种鸟兽麋集于此

以此为餐厅、乐园、婚房

我的内心荒漠已久

积满岁月的沙尘

我要开掘一道沟渠

让湿地的生机流入内心

将过去清零

回到生命的源头

回到泥浆状态

重塑自己，再活一遍

池杉湖国家湿地公园，以独特的自然风貌散发出袭人魂魄的无穷魅力，不失为值得驻足的心灵栖息地。避开世间纷扰，放下心灵负累，遁入远离喧嚣的湿地公园，投入自然怀抱，看池杉耸入缥缈云端，听鸟鸣滴落珠玉，观睡莲绽开清净世界，任芦苇的喷泉溅湿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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