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光辉”岁月

谢菊莲

本报记者 袁洁 摄

本报记者 袁洁 摄

前不久，是父亲66岁的生日，寻思去商店给老人家买一身新衣服带回家穿着喜庆，于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爸，衬衣你穿多大号的?“啥都不要，人回来就行。”就这么两句，那头便挂了电话。

这么多年，我和父亲相处的模式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过多的修饰语言，却彼此牵挂。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上个世纪50年代农村出生的他曾上过四年学，19岁的时候当了兵，21岁回乡务农，25岁下海做生意，直到前年归田园。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早早就下海学经商，赶上改革开放大潮，小本生意做得很是红火。70年代末，父亲贩卖竹席，上百斤重的货物，他能担在肩上走街串巷跑上好几天。80年代初，父亲去南方贩卖电子琴、往北方销售家居饰品，市场上流行什么他卖什么，足迹遍布全国20多个省。因为父亲的勤劳肯吃苦，母亲的节约持家，在我四岁的时候，家里盖起了楼房，五岁的时候父亲从外省用担子挑回了一台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和一部收录机，在前后村庄炸开了锅，当时正风靡电视剧《霍元甲》《陈真》，晚上到我家来追剧的人都挤出了厅堂外，真是热闹。

那应该是父亲最为得意的一段岁月。小生意本钱小、收益却较为可观，卖不卖得好全靠父亲一双腿、一张嘴。儿时记忆里，经常有那么一段时间见不到父亲，父亲除去农忙长期在浙江、江苏一带穿梭，货卖完了又接着进货，连着趟数地跑。每次回来，看到他鼓囊的腰包，就知道这趟收获定是不小。那时候，隔壁两个村庄的老少爷们常常过来听父亲讲生意经，听他如何推销产品，如何吸引客户。信息闭塞、地处偏僻的小山村那会就刮起了一股“下海风”。在农闲光景，很多年龄稍长或年纪相仿的叔爷相继跟随父亲上北京、下广州，做起了各种小买卖，掀起了村里的创业潮。每每回忆这些陈年往事，父亲总是感叹良久，对于他这样文化不高、资历有限的农民来说，也算是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父亲打小疼我。那时候，村里很多伙伴不怕学习就怕交不起学费，父亲却鼓励我说：只要你爱学习，砸锅卖铁咱也读。这成了我以后努力读书的动力，一心就想考上大学走出深山。父爱在我幼年的记忆里有着一幅幅温馨感动的画面：五岁的时候，和奶奶去了姑姑家，两个月未见女儿的父亲，凌晨四五点赶到姑姑家，用胡子蹭醒了睡梦中的我;父亲跑生意返程时忘了临走时对我的承诺，急匆匆上船后又慌忙退了船票，买回我心心念念的礼物;结婚典礼上，向来坚强的父亲站在离我几十米开外的墙角哭得老泪纵横……

这几年，父亲归田园，不做生意一身轻。老人家人生角色转型得很快，开始在老家养起鸡鸭鹅，种上桃李杏，隔三差五录一段小鹅戏水、小树发芽的视频给我，让我给点评点评。挺好，老有所乐。爸，下个周末，回家看您。

蝴蝶结

徐缓

父亲节前，潮起潮涌般广场上，看到萌萌可爱的女娃头上，总会扎着各式各样的头饰，其中“蝴蝶结”如多彩的蝴蝶一样翩翩“飞”在一张张笑脸上。

我恍恍然回到了童年——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贫瘠的农村匮乏的物资，我那在县城上班的父亲总会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小小女儿点缀过生的色彩，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五彩斑斓的头绳，这样，我就可以在过生的那天，扎上两只“蝴蝶”，那个心里美啊美!在小伙伴面前，故意跑来跑去，“蝴蝶”在头上不停地颤颤巍巍......往日的记忆历历在目，“飞”跃了半个世纪。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你无情悔/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尽 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很喜欢听庞龙的歌，淡淡的忧伤里面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延绵和希望，幽幽的情绪当中暗含紧紧密密的勇敢和执着;这首《两只蝴蝶》，歌曲美，画面美，渲染的情绪也很美，一直认为是写给自己爱人的心曲，现在才知道这首歌是庞龙写给自己女儿的。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即使是庞龙，他也是把自己对女儿的关爱与祝福深藏在歌曲里!在两只蝴蝶翩翩飞舞中尽情地渲染浓郁的爱：

害怕女儿前进的路上总有“带刺的玫瑰”，叮嘱她小心;这带刺的玫瑰是指困难、人际、困惑等等?这是父亲的担心，却又很无奈，有些情境是旁人无能为力的，只能在旁边不断地叮咛，有时变得“唠叨”!这种看着女儿成长既高兴又担忧的感觉我作为母亲同样强烈。

漫漫人生旅途，有荆棘和坎坷，也同样生长着许多美丽的鲜花和景致，需要有一双会发现、欣赏的眼睛和一颗会透视、纯净的心灵。“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面对纷繁复杂的世事，踏上急速前行的动车，人往往会身不由己地旋转，可是，女儿啊，请不要忘记稍稍停下你的脚步，嗅嗅身边的花香，看看窗外美妙的风景，学会愉快地生活，做个阳光女孩，让花香浸润心灵，沉醉自己，也沉醉别人。

成长的脚下磕磕碰碰是有的，这就需要正确及时的引导，父亲会时时提醒，“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就像在丛林里穿行，要给她激励，让她树立信心，教她坚强、自信，穿过丛林就是那欢悦的溪水，是希望，是寓意着人生的理想境界，父亲会陪你飞跃丛林和困难，直到溪水边!

这让我想起我的父亲，他儿时丧母，是祖父一人带大他，解放前讨饭，解放后发奋求学，勤奋笔耕、痴迷摄影，在新闻战线上吃苦耐劳，耗尽心血，对于孩子的教育就是这两句话：“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女孩子，更要自信、自强、自立。”我认为，同样“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是历尽艰辛后的“收获”。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困难的家庭，也总有不畏困难勇敢奋争的父母和孩子，总是感动着看故事和听故事的人们。“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来，两只蝴蝶，跳个舞吧，再暗淡的日子里，只要有爱就会天明，就不会有天黑!这是父亲的鼓舞，充满爱的世界里，心是明亮的，天是亮堂的。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是父亲永世的“情人”。缠绵翩飞，追随一生。父亲对女儿的爱往往不善于表达。严父慈母，其实在严厉的外表下，是颗温柔的心。哦，父亲的柔情啊!就像秋天的落叶，对大树依依不舍。是的，你愿意一直默默地陪着女儿，纵使枯萎也不悔，化作春泥更护花;在你的眼中，女儿的美是温暖的阳光洒在心里，是你这一生一世的骄傲。

父爱无言

范得丽

我的父亲是个寡言的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更多的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现在回忆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想来大多都是温馨的、快乐的。

父亲从不打骂儿女，但我很小的时候就很怕他。在他沉默不语的时候，最是怵人。记得有年除夕晚上，父亲在屋外的场坪摆放着许多爆竹燃放。我在屋内吓得哇哇大哭，父亲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我哭得更凶，瞅着父亲在璀璨的烟花爆竹下带着虔诚的眼神笑容渐开，我的抽咽声才慢慢地在爆竹声中停止。放完爆竹后，父亲在饭桌前笑着说：好哭佬，过年放爆竹是喜庆，不能哭鼻子……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倒成了美好温馨的回忆。

小时候觉得父亲很严肃，长大后渐渐明白父亲其实是个慈爱的人。

父亲的慈爱，没有多余的唠叨，有着山一般的依靠，成长的道路上，他给了我一种叫做勇敢的勇气。我是早产儿，小时候体质差，经常生病，弄得不好就发烧、打针、吃药，都是父亲背着我来回在诊所间奔走。见我不爱吃药，父亲总是拆开药衣掺入白糖哄着我吃下，告诉我女孩子要和男孩一样勇敢。想来好笑，曾经对于父亲这些唠叨多么不解，如今父亲说过的这些话，倒成了我偶尔哄女儿的口头禅。这些年，每次遇到过不去的坎，想起父亲的话，心里便多了几分勇气。

父亲对我的爱，在我为人母后感受更深。记得我生女儿的时候，妈妈告诉我，你爸问你好不好?我顿时泪目。我知道，父亲不善表达，心里却时刻装着我们。我生儿子的时候早产，羊水早破，他和妈妈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坐高铁从千里之外的广东赶来，我虽疼痛，看到他满脸担忧，叮嘱我盖好被子的那一刻，我的心里酸酸的，又热乎乎的，那是我再一次感受到深厚的无言的父爱。

琐碎的生活日常，给父亲的电话很少、交流不多。前段时间，突然想起和父亲许久未见，于是就拨通了电话。让我吃惊的是，向来沉默少语的父亲似乎一下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许多以前从不会说的肺腑之言，一个劲地强调，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看好两个孩子。电话里的父亲还说起了母亲，担心母亲的健康，害怕她走在他的前面，声音一度哽咽……想着父亲以前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从小我感觉他什么都不怕，如今随着岁月的更替，年事渐高，在岁月面前他也服老了。作为一名远嫁女，这些年心里时常感觉对父母亏欠，这一次，父亲煽情的话语和眼泪灼疼了我。是的，父亲老了，但他仍然深情地牵挂着我们。

愿时光慢点走，岁月不要再让你变老;愿清风捎去安康，老父亲，父亲节快乐!

我的背景板

佘佳佳

我喊我爸叫老顾，但是老顾也不算太老，头扬得高，背挺得直，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虽然也是“中老年”人士了吧，但是我感觉他还是40岁左右的样子。

父亲节要到了，总得在这个特殊的时节里来一点煽情，可是思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到该对老顾说点什么，于是整了整思绪，把陈年往事拿出来再品一品，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我对老顾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小学的时候，我每次写完作文都被我妈要求给老顾“检阅”，每当老顾看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千万不要一再挑错，因为只要是给老顾看的作文，我至少要重写三遍。那个时候，老顾真的是我心里的“瘟神”，一个让我写作文写到崩溃的“老男人”。

上初中的时候，我倒是不用再让老顾改作文了，但是老顾的形象依然也不怎么样。我的平衡力一向很差，每走十步都会被自己绊倒的那种，但是老顾却用骑自行车是人生必备技能这一点忽悠我学自行车，我内心当然是拒绝的，但是看着他那一副真挚的样子，听完他信誓旦旦说不会让我摔倒的语气，我才勉强开启了双脚离开地面的练习模式。不出意外，就算老顾在自行车后面使劲地为我保驾护航，我还是给花花草草们拜了早年。当我后来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学会骑自行车就是为了自己能独立去上学的时候，老顾已经在不用开车送我上学的美好生活中度过了三年。这让我不得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被这个“套路极深的人”再骗一次。

高中生活里，和老顾对我的影响相比，我还是对政史地的考点印象比较深，毕竟除了早上吃饭和晚上下自习，我和老顾也见不着几面。

短暂的青春期里，老顾的存在就像我青春舞台的背景板，既没有我妈每天唠唠叨叨时刻要求加戏份的不省心行为，也没有怎么参与我每天和学习难舍难分的主基调，着实不起眼，他一声不吭，在角落里躺得肆意安然;默默无闻，在台前依然形单影只。

有意思的是，想到自己正在写文章，那个花白的头发就从眼前浮现;想到骑自行车可以在偌大的北京省下打车的钱，某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过的话又在耳边重奏;前不久高考结束，回想一下却发现那三年，一回到家老顾就在我的视野。背景板虽然一声不吭，但是从未缺席我的人生舞台剧中的任何一幕;虽然默默无闻，但是锦上添花的任务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能够分享的故事并不多，我记不太清也说不上来，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声爸爸又是什么时候说出口的，但是我知道，老顾就算老成一堆旧纸钱，有关我的故事也会一帧帧定格在他当我的背景板的岁月。

父亲的才艺

张烈鹏

父亲竟然那样多才多艺，这让很多人出乎意料。

父亲是个庄稼汉，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没有那样好的闲情逸致;论学历呢，也只读到初中一年级，应该属于粗通文墨的那种类型。但父亲硬是靠自己的一身灵气，让土里土气的农民生活有了枝繁叶茂的另一种风采。

父亲最拿手的才艺应该是在音乐方面。也许是天赋过人吧，艰辛的稼穑之中，听着乡亲们边劳动边演唱的大别山民歌，父亲一嗓子就拿准了高亢的调子，唱出了风情和韵味;看着旷野里露天放映的京剧影片，父亲三招两式就搞懂了生旦净末丑，学会了西皮二黄;借一本乐理书放到黑牛的犄角上，父亲骑在牛背，沐浴煦暖的春风，轻而易举地就征服了简谱;买一把二胡端坐在美丽的夜色中，父亲拉开架势，左右捣腾，无师自通地就拨弄出了动听的乐曲。父亲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赢得了缪斯的钟爱，成为一名小有功夫的音乐爱好者。

父亲的才艺还算是派上了用场。那年月，各级都在大办宣传队，父亲以绝对的专业优势顺利入选生产大队的宣传队，成为不可或缺的技术支撑。于是，凝重的夜色里，简陋的村庄中，昏暗的马灯下，围观的人群内，父亲和他的搭档们上演了一出出革命小戏，赢得了一阵阵掌声笑声。夜间演出是可以多挣工分的，父亲在完成革命任务的同时，也给自己贫寒的家庭带来了一点收获。

与音乐相关联，父亲的又一种才华则表现在写作上。在宣传队的日日夜夜里，出于演出需要，父亲开始结合大队的好人好事，动手编写数来宝、三句半之类的小作品。有时候也作词作曲甚至是写剧本，我就曾经在笔记本上看到过一首由父亲独立创作的歌曲：“我的家在那美丽的大别山下，淮河涛声唱红了云霞……”当时，我颇为震惊，也十分自豪，脸上大写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心里涌动着一股股暖流。我还记得，父亲创作过一个戏剧脚本，写的是阶级敌人为了破坏革命生产，往牛草里放钢针，企图搞死生产队的耕牛，而贫下中农提高警惕，识破阴谋，及时救活了耕牛，保护了革命财产。那段时间，父亲每天晚上都拧着眉头，就着煤油灯写到深夜，几易其稿后，投寄给《工农兵演唱》杂志，得到编辑的好评。要不是因为对其中一个细节，父亲始终无法自圆其说的话，剧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变成铅字了。现在看起来，父亲的剧作似乎过于荒唐，但我却从心底里始终看重它，把它当作我们家族的一篇代表作。

父亲还写得一笔好字。他年轻的时候，大队里抄大字报、写标语之类的活就经常由他承担——就是说，父亲的字也为家里挣得了工分。改革开放以后，父亲又发挥书法专长，每逢过年，就写春联、裱中堂到市场上去卖。由于父亲的字写得很有风骨，选的对文也是最合农民心思的吉利话，所以总是比较畅销。家里呢，也就因此有了一笔贴补生活的收入。

父亲的才艺尽管还不够精湛，还没有达到独树一帜、成名成家的地步，但在我的眼里，则无疑是一棵参天大树，它给父亲带来了摇曳多姿的精神生活，给家庭带来了养家糊口的经济收入，同时，也给我们撑起了一片浓厚的绿荫，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从父亲那里，我不仅产生了对音乐的兴趣、对文学的追求，学会了用歌声、用琴声、用语言文字抒写生活，更重要的是，学会了怎样经营自己的精神家园，怎样活出人生的滋味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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