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钟百年声犹在 桐城张武《国际侵略之末运》述略

李国春

日俄战争开始的那一年，桐城人张武正在日本留学；继而张武又去欧洲留学，遭逢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青年张武目睹两次国际间战争的惨状，深为忧虑。对于战争尤其是一战给人来带来的深重灾难，他痛心疾首，忧戚长叹。

痛定思痛，张武愤然著述，写下《国际侵略之末运》一书，据学理、摆事实，义正词严地指出：“战争根于强权，主张强权，方起战争；和平根于公理，主张公理，方致和平。”民国政要田文烈在《国际侵略之末运》序文中说，龙眠张武著此书，是“慎于侵略为祸之无已，揭其症结之所在，往复推阐，以明其终不可存在之理，意将使怀抱野心者切瞩其利害，嗒然颓丧而不敢复有所肆，嚣音瘏口”。

《国际侵略之末运》写就于1921年即民国十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才两年，张武在书中预言当时世界大势：“强权势力既已趋于衰弱，公理势力既已趋于伸张，足见世界真正之和平不无相当之希望也。”言之谆、情之切，表达了全世界一切热爱和平的人共同心愿。

《国际侵略之末运》皇皇三万余言，列有总论三篇、结论二篇、正文十五章。

张武在《国际侵略之末运》的总论中分节论述了侵略主义的现象与本质，分别为“侵略经验”“利害关系”“生存竞争”等三个部分 。

“侵略经验”一节针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作者提出独特的见地，他将当时国际舞台上的秉政者为三种情形：“就经验言之，上智者以往古历史之经验为经验；中智者以现今时事之经验为经验；下智者以己国之经验为经验。”并严厉地告诫那些在一战中主张军国主义的失败者们：战争结束以后，如果采取往古历史之经验为经验，即上智者的思维，以古鉴今，吸取穷兵黩武招其灭亡以致国力衰弱的惨痛教训，加以反省，或许未来就不会再次发生世界大战；反之，如果只看到本国眼前利益，甚至不知反省，不以国家人民为重，去权衡利害而战战兢兢，则不幸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即烽烟会再起。

此一段中作者举了许多事例，剖析在战争中有些失败国家当政者侥幸的心理状态：只究客观条件不顾主观因素，即不论战争的非正义性，而一味推责于军事设备的不足，“并欲扩充军备，以图大举”。这是

十分危险的。有些在过去侵略战争中取胜的国家，一味侥幸，作者指出，这是最大的祸根，这些国家“不知谨慎，不知恐惧，不知预防”，

最终是要身死国亡的。

总论的第二节阐述了国际交往中的利害关系。作者认为：“国家立于天地之间，亦各有自身之利害也。”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国家，对外实行侵略主义政策，“置他国利害于不顾，复以他国利害为其牺牲”，其结局必然间接或直接、有形与无形地与多数国家为敌。具体说来，其一、被侵略国直接深受其害，与侵略国有不共戴天之仇；其二、其他国家，因唇亡而齿寒，也站到敌对阵营；其三、即使与侵略国当初结为同盟，战争一起，各权衡其自身利害，也有临阵倒戈，反为仇雠的；其四、其他邻国，见侵略者吞人领土，心生畏惧，由惧而生隙，也是常见的。

上述四种情形剖析，是何等的高见！

由此作者感叹到：“侵略主义者，不啻制造仇敌主义也！”

作者进一步分析：纵观当今之世，有些所谓的“仇敌”，决不是分崩离析式的绝对仇敌，今日为仇，或许明日又为朋友，一切以利害为中心。所以“一国立于天地之间，其地位之安位，不仅关系强弱，其与他国利害问题，妨碍与否，亦有绝大影响也。”这是对奉行侵略主义的国家发出的忠告。

《国际侵略之末运》正文凡十五章，每章中又列若干节，分别从强弱之关系、人口问题、外交、贸易、军备、战争、赔款、反抗、外争、内患、民德、利益之归宿、爱国、虚荣、内治等方面逐一论述侵略主义的危险性，引经据典、借喻设譬，设问反诘、举一反三，行文鞭辟入理，义正辞严，不容辩驳。文章具有两个鲜明的特色，一是警句俯拾即是；二是譬喻颇具理趣。

囿于当时国际形势复杂，作者在举例时有意隐去具体国家之名，书中有大量“今日强国”“今有一国”“今日侵略家”“今有侵略国”“世有强国”等字眼，作者虽未点明是哪个强权国家，但细心的读者一看便知。

《国际侵略之末运》一书封面署“哲学博士”“龙眠张武”。近代以上，桐城士人立言大多喜以“龙眠”代邑名，如宋代李公麟号“龙眠”，明清之际的方以智也有“龙眠”之号。“龙眠”即桐城的代名，雅逸有韵

致。张武是桐城人，生平不详，读其书，从其简单的经历上看，似与民国桐城人张瑞麟为同一人。

作者在书中“自序”里开篇有“余之渡日”“继渡欧洲”的寥寥数

语，这与《桐城县志·人物》“张瑞麟”条目中介绍颇有契合之处。“志”载张瑞麟生卒时间为1984-1941年，现代著名测绘专家。少时读书龙眠山中。十七岁至湖南武备学堂习军事。光绪三十年（1904）由湖南省官费保送至日本振武学堂，学习大地测量。这与张武的生平很接近。

其一，生活年代大致相似，《县志》载张瑞麟于1904年赴日本留学，当时正值20岁青年。张武在该书序中说“余之渡日也，日俄战争起”，而“日俄战争”正爆发于1904年，两人

早年经历基本吻合。

其二、”张武自署“龙眠”，而《县志》载张瑞麟“少时读书龙眠山中”，此二者有必然的关联。龙眠山在少年张瑞麟心中留下太深的记忆，青年足迹遍中国，故乡情结萦绕于心，著述署以“龙眠”，情在理中。

其三、张瑞麟当初游学于日本，入“振武学堂”，回国后加入同盟会，从事推翻帝制的革命活动。共和肇造，任安徽督军府代理参谋长。后以大地测量为一生之事业，但无不与从戎有关。“武”的本义是“止戈”。《左传·宣公十二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戢”，藏也、敛也、止也。假如张武本名、字非“武”，在著此书时，见侵略国以武力侵占别国的种种罪行，愤而署以“武”，取“以武制武”之义，也未尝不可。

从以上几点看，“龙眠张武”或许就张瑞麟先生，也或许就是一个主张“非攻”的桐城人。

张武生当晚清，生活于王朝鼎革之际，目睹了日、俄在中国东北争夺领土，又亲闻亲历亲见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惨状，饱受侵略战争给人类造成的深重灾难，有亡国之耻，离乱之恨，故有沧桑黍离之感受。他自幼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又游历日、欧，学贯中西，视野开阔，故能将“和为贵”的儒家学说与“世界之和平、人类之幸福”的全球共同和平的理念作为文章的主旨，去审视当时世界形势与潮流，故能立意高远。张武少年时代即读书于家乡龙眠山中，六经诸子史集及乡先辈著述肯定烂熟于心，故能成为一代文章高手。田文烈称“龙眠张君，慎于侵略为祸之无已，为之揭其症结之所在，往复推阐，以明其终不可存在之理”。往复推阐，就是做到思辨缜密，逻辑性强；穷根究源，征引史实，揭橥公理以服人，让奉行侵略主义的穷武黩兵者形象暴露无遗，以致哑口无言。这部著作立论的严谨性、权威性，在当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因而受到民国政要的推重，时任段祺政府内务总长田文烈为其作序，清末举人合肥人李国筠题写书名。该书甫一刊布，中外瞩目，洛阳纸贵，一年三个月内三次增印：1921年8月初版，紧接着同年9月再版，继之同年10月第三次出版，在作者位于北京的宣武门内化石桥翠花湾甲八号和位于家乡桐张宅同时发行，全国各地书坊分售，定价大洋五角。为近代史上十分罕见的一部军争著作。

《国际侵略之末运》一书写于1921年，作者在该书中对第一次大战后世界局势分析透彻，对侵略国奉行军国主义的图谋一 一予以揭露，旗帜鲜明地提出“侵略主义不复适用。”“侵略主义既不利于国家又不利于人民（指侵略国），更不利用世界，故敢断（言）其末运将至也。”百年世界大势，失道者寡助，自二战以后侵略主义屡屡失败，其强权未运一一被作者言中。

张武预言：以今日形势论之，此后世界大都日日趋于文明，不能趋于野蛮，故公理之势力唯有伸张，强权之势力唯有衰弱。因为世界爱好和平的人爱国之气越来越高涨，人民团结之力量越来越坚不可催，“弱小人民，深知其国恒有累卵之危，战败则有亡国之惨祸，战日生则有恢复之希，进可至于乐土，退则陷于苦海，民气之坚，不待智者而决。”同时作者预见：侵略国其因侵略主义既与列强发生种种利害之冲突，势必引起第二之大战。足见作者对当时国际侵略者包藏祸心是非常清楚的。

就在《国际侵略之末运》刊布不到20年时间，诚如张武所料，大战之后，侵略主义复又重整旗鼓，与人类为敌。第二次世界大战真的发生了。不过这是后来的事。写此书的十数年后，大战再起，这一次不仅欧洲人民受难，中华民族也陷入深渊，饱受战争之苦。张武不愿看到的局面，竟然真的发生了。由此可以看出：公理故然为人类所祟尚，但强权无一日不在，奉行军国主义的人无一日不在觊觎别国的利益。这是世界主张和平的人都要时刻警惕的。

新闻推荐

双港镇筑牢安全生产屏障

本报讯6月份以来，桐城市双港镇以“防风险除隐患遏事故”为主题，多措并举深入开展“安全生产月”系列活动，着力增强全民安全...

桐城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桐城市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