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再审:一个日本海军资深士官的胜后自杀

□高洪超

“甲午战争”这四字已成为一个具有特定内涵和外延的固定名词,成为一个承载族群感情、国家记忆的特定文化符号,“甲午战争”,被提炼为一个具有特定意义的名词载入历史教科书。

124年前的明天,即1894年8月10日,是甲午战争清政府对日宣战的第十天。这一天,作为北洋海军驻训基地的刘公岛将迎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大小21艘军舰和鱼雷艇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击,这一天,北洋海军不在刘公岛锚地。

关于甲午战败之因,今天从专业研究者到大众读者,从大学到社区,从城市到乡村,每一个中国人都能说个一二三。

结论很多,无外以下:宏观层面的政治制度落后、文化糟粕；中观层面的社会断裂、外交失败、地方各自为政、军队腐败；微观层面的兵器(军舰、速射炮、火药不如人)、军队吃空饷、临时拉夫、训练不足、士气低下。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从政权到社会、从庙堂到江湖、从文化到日常、从国家到个人的整体性溃败。其中,腐败是一种最具热度的归因。

124年后,我们暂时跳出这些纷纭众说,从当年的对手、一个海军资深士官在占领刘公岛后的反常自杀说起,另辟蹊径,管窥甲午大溃败的深层原因。

当年参与夜袭刘公岛的日本海军鱼雷艇士兵中,有一个叫上崎辰次郎的上等兵曹,他是日本海军联合舰队附属第3鱼雷艇队第6号艇的士官,相当于水手长,出身于当时日本最落后的北海道青森县。

1895年3月14日午后,第6号鱼雷艇停泊刘公岛锚地,此时威海战事已经结束。没有弄出一丝异响,上崎辰次郎躺在艇内右舷的吊床上,用刀插进了自己的肚皮,完成了自杀。此后,他的尸体在老威海卫城东门外的大操场——也今天的威高广场一带火化。

此时,日本已基本上打赢了甲午侵华之战,一个典型的心理标志就是,防御东京湾的所有鱼雷被拖上岸入库封库!

上崎辰次郎不是一个普通士兵。此时,他已服役22年,从最基层的二等水夫(杂役)干起,干到水手长,他曾经参与1874年入侵台湾、1877年平定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国内保守势力最强反扑的西南叛乱,也算明治维新的功臣。

甲午威海之战中,正是上崎所在的第6号鱼雷艇于1895年2月4日深夜单独冒险探路,率先发现了威海湾南口防材的缺口,此后又于5日凌晨担任先头艇引导两队鱼雷艇偷袭刘公岛锚地,也正是它的友艇用鱼雷击中定远舰,在心理层面打折了北洋海军。

上崎为什么要在胜利后自杀?原因竟然是,5日凌晨的那次夜袭行动中,因为天气寒冷,第6号鱼雷艇的鱼雷发射筒口结了冰,用压缩空气打出的鱼雷发出一半就被卡住,上崎“深深为憾,引咎自杀”。

上崎到底有没有责任?124年后的今天,你脑海中的第一判断是什么?这种“胜利者引咎自杀”的反常背后是什么?是个性?是责任?还是文化?

甲午威海卫保卫战前,在刘公岛的北洋主力军舰有定远、镇远、来远、靖远、济远、广丙、威远,共7艘,其中,定远、来远、威远被入口偷袭的日本鱼雷艇击毁的,只有靖远是被岸炮击沉的。

北洋海军主力七去其三,尤其是击伤定远,从实力和心理上打垮北洋海军。也就是说,并不是大型军舰,恰恰是小小的鱼雷艇打败了北洋海军,完成了对清政府的战略一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895年2月7日早晨8点多,北洋鱼雷艇队集体逃跑,途中被击毁或被俘,自毁长城。

同样的器物,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大历史后果。

这个7号艇是上崎所在第6号鱼雷艇的姊妹艇,排水量都是54吨,还不如今天刘公岛旅游码头的轮渡排水量大,装备2具356毫米鱼雷发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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