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忆事 □韩国光

记忆是飘浮在心空中的彩云。我小时候住在南岗的水厂宿舍里，一间不大的屋子紧挨着烟厂宿舍，与我家同一排位置，西数第一家烟厂住户是上海人，他家有两个女儿，有个女儿好像叫“庄园”，他家还有一位老阿婆，经常在门前大声喊着“庄园、庄园——— ”，我听着像喊“状元，状元”。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也常常学着老阿婆的样子，喊几声“状元，状元”就逃跑了，惹得老阿婆站在门前掐着腰发起火来。

我们因此有点害怕庄家的人，但又喜欢往那边去，因为庄家的南面有一个很吸引人的花园，花园是西数第二家李大爷家的。我常常躲在墙角偷看老阿婆在不在门前，她很勤快，一清早就用竹把子在那刷荸荠色的木马桶，“吱啊、吱啊”，她刷好进屋后，我就悄悄地溜过去了。李家花园从李家门前一直延伸到庄家门口围有一块不小的院子，院子一圈除了围有竹篱笆，许多攀爬的花枝和藤状植物紧紧簇拥着篱笆内外。这其中有带紫红刺的月月红，有很友好的喇叭花，有举着鹅黄花朵的丝瓜藤，还有一种叫麦熟花的杆状植物也帮着李大爷站岗护院。麦熟花的花骨朵结得非常稠密，花开得五颜六色像小伞一样，粉红、深红、橘黄、白色、紫色，常引得蝴蝶飞落其间。我们这些孩子接近花园除了向里张望，都爱采摘月月红的嫩梢剥去皮吃，那露出的碧绿茎芯圆圆细细的，吃进嘴里有点酸涩也有一丝甜。邻居小丫头们还喜欢偷摘喇叭花插在头上到处“臭美”，而男孩子更喜欢在夏天的时候用剪子剪丝瓜老藤当香烟抽。我学着大人抽烟的样子，右手指夹着一节老藤，点着火便对着天吐起烟圈，这“香烟”真辣嘴呛嗓子。这时，有点躬腰的李大爷忽然就发现了，他操着花木小铲子出了院子便撵了过来。

李家花园里栽有许多花卉，大小陶土花盆都摞在院子的东南角。李大爷常年靠卖花木为生，花园葡萄架下放有一辆带支腿的板车，他卖花前将地里栽的花木移进花盆，撒上水放置几天就拉出去卖了。另外花园中还栽有几棵果木树，我认识的有樱桃树、枇杷树、桃树。在果木树的旁边还埋着几口很大的鱼缸，缸中飘着墨绿水草的下面养着金鱼，花园不许我们小孩随便进去，听大人讲，那里金鱼有好多品种，什么红珍珠、水泡眼、墨龙等等，还听讲什么金鱼要甩籽了等一些话语，我们孩子也弄不懂。隔着篱笆头脸伸进院子就经常听见金鱼吃鱼虫的细微声音，那鱼缸里时而变幻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好诱人啊。我们进不了花园，有时就故意向鱼缸里抛一粒小石子想气气李大爷，“扑通”一声没有动静，又抛一粒大一点的石子，这会李家的“老崴”有可能就出来了。“老崴”是李家的大儿子，最小的儿子叫小毛。“老崴”从小生病瘫痪后来又治好了，我们躲着追出的老崴边跑边停下来右脚跺地笑着喊：“大老崴，大老崴，崴到谁家谁发财。”俺妈听我又这么喊，出来就猛揍我屁股。

后来，李家出了一件惊动全市的事，他家小儿子李小毛为救四中防空洞塌方中的同学自己英勇牺牲了。报社的记者和来看望的人挤满了李家花园，其后蚌埠报用一个整版报道了烈士李小毛的事迹。我为此感到非常荣幸，到哪都说是他家近旁邻居。记忆就像一部老电影，放映着不愿忘却的每个情节。记忆又犹如一条承载着我们生命的河流，而童年就是其中最美的浪花。我常常在人生疲惫之时，想念过去，想着想着我就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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