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记的谎言 □李星涛

尽管我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定不要像上次爬泰山那样中途而废，但面对天子山五上五下波浪式的山路，我还是失去了信心。队伍走散了，体力好的开始还在前面鼓励我加油，但现在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了，寂寞的台阶上只有我一人艰难地往上爬。

出发快一个小时了，我才刚从第二个波谷里向第三个波峰上挣扎。看着一排排台阶不问死活地向高处漫上去的样子，我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如此，何不躺在车上闭目养神。导游也真骗人，这样陡的山峰，却哄我说：“别看天子山有近7000个台阶，可都是慢坡，能上去的！”现在，我身处半道，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因为只有到了天子山上的主峰才会有下山的缆车。再说，倘若中途退却，那已经走过的两千多个台阶，又能放过我吗？

前面是片缓坡，有小屋栽立其上，屋前摆有案板，卖黄瓜、玉米、矿泉水。我买了一根黄瓜，边吃边问摊主：“到主峰还有多长时间？”摊主答曰：“不远了，至多还有40分钟路程！”不知是黄瓜补充了体力，还是摊主的话起了作用，休息一会儿之后，我竟然一口气攀爬了一百多个台阶。遇到返回的游人再问，皆笑说：“半个多小时！半个多小时！”闻听此言，我不由心花怒放，灌满酸痛的双腿也来了精神。一阵山风吹来，我屏住气吸了一口，细细品尝了一下这天然氧吧的滋味。再过半小时，我老李也可以一览众山小了。想想那些比我先到的人，我不免有些阿Q起来：你们一个个比我瘦二十多斤，我是扛着一口袋粮食上山的，落后一点在所难免。

一鼓作气，我又征服两个波峰，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可抬头远望，天子山主峰依然藏在远处的云雾之中。原来，摊主和游人都是在骗我，自己细算算所走过的路程，应该还有一座大山要爬，以我现在的体力，恐怕再也无法支持了。坐在台阶旁边的树荫下，我喘着粗气，胡思乱想。这山路一旦被用台阶分割，怎么会这么漫长？若是把一桌豪华宴席的价值用一粒粒米来计算，那将是多么大的一堆？以此类推，假若把一座帝王的江山用一根根肋骨来排成台阶，那将需要多少将士的身躯呀？正借遐想以休息，一副滑竿“嘎吱嘎吱”地从山上下来了。我就是爬也不会坐滑竿的，陡峭的山路上，我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掌管，更怕自己坐进去会想起南霸天，想起吴琼花那双喷射出仇恨火焰的眼睛。

拾起一根枯树枝当拐杖，我像个伤兵。空空的台阶上，自己在跟自己演习着电影《奇袭》上的对白：“哪一部分的？”“美八军五师的！”但没有声音，只是语言的意念在寂寞地流动而已。抬头向上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一步一个台阶，跳跃着下来。我问：“坐缆车上去的？”“跑上去的”“还有多远？”女孩上下打量我一下，然后坚定地回答：“十余分钟！前面就是！”这一次，我明明知道孩子在撒谎，但我还是相信了，尽管我又用了三个十余分钟，才将一路上所有折磨过我的山峰统统踩在了脚下。

躺在宾馆，眼前一一闪现过路人的面孔。回想起他们一句句善良的谎言，不禁心生感激，多亏这些谎言不知不觉的鼓励，才让我在未知的情况下，专注于过程的积累，而视结局于不顾，真正品尝到了登山所应该品尝到的各种滋味。现在，拿着这种感受来对照一下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眼是孬熊，手是好汉！”不由又对生活中的曲折和艰辛产生了新的认识。

作者单位：五河县新集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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