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生命的尴尬与仓皇 评骆平小说集《过午不食》

《过午不食》

骆平 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

◎王 姝

成都作家骆平的新作《过午不食》共收录了她的四篇小说：《譬如朝露》《漫长的告别》《狻猊》和《过午不食》。与她之前的创作相类，骆平小说擅长描写“女性的荒诞的悲喜剧”。

《过午不食》所关注的是中年知识女性的精神危机，为此，骆平建立了一个围绕着“生命”的隐喻序列，通过这一序列展开了生命的种种尴尬与仓皇，并最终以知识女性的精神内核，包容并消化了尴尬与仓皇，达成了与生命的深层和解。这一“生命”隐喻序列最直白的呈现就是孕育生命。

《譬如朝露》中两个年轻的学生，在意外怀孕后，一步步被意外推着走，最终选择了结婚生子的道路。因了这一选择，爱情的风花雪月，大学的浪漫生活统统离两人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他们这个年龄还没有能力承担的沉甸甸的责任。在两人共同孕育生命的道路上，交织展开了公公的婚外恋、公婆的婚姻角力，父亲对儿子选择道路的失望、婆婆对儿媳的怨念等等叙事起伏。年老的一对仿佛是年轻一对的对照物，当生命被柴米油盐、吃喝拉撒折磨得了无诗意后，随之而来的是爱情不再，责任仍重。因口角而早产的孩子先天性脑瘫，加在两人身上的责任越发地沉重。最终在这沉重中反而生出些许的希望。《譬如朝露》围绕着“生命”的隐喻序列是相反相成的：儿媳的怀孕/公公的绝症、公婆离婚/儿子儿媳结婚、孩子的早产/父母早早承担责任等。两人共同孕育生命的过程，同时也是他们自我的成长过程，一对不懂事的校园恋人终在磕磕绊绊中成长为一对年轻夫妻。

《过午不食》中的知识女性梁葵，在儿子儿媳生下外孙女，自己与功成名就的丈夫婚姻出现裂痕后，发现自己竟怀上了二胎。在所有人都毫无犹豫地要打掉这个胎儿时，曾经的敌人——婆婆却出人意外地站在了梁葵一边，支持梁葵生下这个孩子。围绕着中年女性梁葵的怀孕，更是引发了一场关于财产的家庭大战。硝烟过后，一切依旧，梁葵既不能与儿子消除隔阂，更不能挽回丈夫的心，而这个引发一切的胎儿也停止了发育。在岌岌可危的家庭生活中，唯一的依靠竟只有曾经不睦的婆婆。这个中年妇女的怀孕故事，一面是生命的孕育，一面是生命的消逝，两对婆媳关系、两对母子关系，错落有致地展开了人性的隐密幽深，情感的曲折波澜。

《漫长的告别》《狻猊》中的夫妻，都是无性婚姻，无法孕育生命。《漫长的告别》中的主人公在自己的婚姻危机之外，目睹了一位年轻学生的自杀离世，并在反复猜测自杀原因中不敢又必须面对自己生命的创疤。《狻猊》写了两对无性婚姻的夫妻，当各自的羁绊消失之后，对男性下属萌发出一点想法的女主人公却等来了男方汇报已然结婚怀孕的消息，以及从未有过的一声恭恭敬敬的“杜局”。

骆平在叙述这些颇具戏剧性的情节时，从来没有堕入戏剧性和冲突的刻意追求，而是通过主人公缓缓道来的心理包裹，意在揭陈这些戏剧性情节背后的荒诞与无奈，也即生命本身所呈现的尴尬与仓皇。而主人公基于自身的主观性立场，则给予这叙述以生命的理解与同情。置身于这尴尬和仓皇中的主人公，也就不得不一面接受与直面这些悲喜剧，一面与尴尬和仓皇达成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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