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莘与狼青

山居吴振西（武侯区）绘

许永强（青羊区）

小猫阿莘初来我们家时，才28天。除了属鼠的妈妈，家里另外4个人都视阿莘为公主。以致她每日一定要喝一次牛奶；睡觉一定要在我的枕头上；晚饭后则一定要在小菜圃里散步，直到把所有的菜苗抓烂。那次她在桌子上表演杂技，碰翻了墨水瓶，使爸爸一个月写成的论文成为废纸，爸爸也只是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哥哥上学要先给阿莘告别，然后才是“爸、妈，再见！”放学的第一句话是“阿莘，我回来了。”而我，则叫她“阿莘妹妹”。

阿莘这种养尊处优的地位保持了4个月。如果不是哥哥那天抱回一只还没满月的小狗，还会继续保持下去。那小狗是一只纯种狼青。阿莘对狼青的到来颇不高兴，一直充满敌意地瞪着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奇怪的东西，嘴里发出挑战的“呜呜”声。吃饭时，我特意让他俩同桌而食，还说：“阿莘妹妹，狼青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咱们要欢迎他，懂吗？”可是正吃着饭，却听到狼青一声惨叫。原来阿莘看到他居然敢喝自己的牛奶，便抬手给了他一爪子。

狼青似乎也知道阿莘在家里的地位远高于自己，对阿莘的欺生向来是忍气吞声。只是阿莘看到狼青每天都在长高的个子已是自己的十几倍，才不敢太胡作非为。

阿莘来我们家第一个春节前两天，突然心血来潮要出去玩，她不知道这附近家家都有狼狗，即使知道，她还以为每只狗都和狼青一样任她欺负。早上就不见了她的影子，一直到晚上，到了阿莘与狼青照例争牛奶的时候还是不见。狼青似乎也十分不安，在院子里逡巡了半天便溜了出去。又过了1个小时，这一对冤家还没回来。

我和哥哥就紧张起来，出去寻找。到了野地里，远远地就听见乱七八糟的犬吠声。赶紧跑过去，原来是7只穷凶恶极的大狼狗在围攻我们的狼青，狼青附近那个吓呆了的小东西正是阿莘。我们吓跑了敌人，再看狼青，浑身血迹斑斑，毛也七零八落。回家的时候，阿莘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声不吭地跟在狼青后面。

狼青回家后就趴在地上不能起来，一直趴了5天。这5天中，阿莘不停地舔着狼青的伤口，一口也没喝原属于她和狼青的牛奶。晚上她就在狼青身上睡觉。

狼青慢慢痊愈了。每到傍晚，便不见他俩的影子，我跟踪了几次，发现他们总是在附近的那片空地上，狼青卧在地上，阿莘站在他肩头，静静地在那儿——看日落！

许多年后，我仍忘不掉那场面。

牛奶还是要争的，一个睡觉时另一个也还是照样捣乱。

这样过去了好久。在阿莘1岁9个月的时候，狼青出门后就没有回来。3天后，我们都开始接受一个事实：狼青再也不会回来了。当时偷狗的人特多，狼青肯定惨遭不幸了。

全家悲痛了很久。我说的“全家”包括阿莘，她是变化最大的一个。每天不吃不喝，似乎在等什么。总是在狼青的被窝里徘徊，发出不安的低沉的“呜呜”声，又像在找些什么。我喂她很多好东西，说：“阿莘妹妹。你总得吃东西啊，这样下去怎么行？”可是她看也不看。每到傍晚，她仍是跑到老地方，坐在那儿对着红红的夕阳，一动不动。回来后就趴在狼青的窝里。有一次，我分明看见她眼里滚出了两颗大大的泪珠。

这样过去了半个月，阿莘也死了，在狼青的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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