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湾大院的前世今生

□陈德琴

听闻大竹县高穴镇晚清修建的杨家湾大院保存尚完好，笔者节前便邀请友人前往一睹真容。

从高穴场镇往原五仓乡方向行进大约1公里，便来到杨家湾大院。远观杨家湾大院，占地约五六亩，三合院形状；青石板平铺的下院坝被柴草遮盖；下院坝上5步石梯后，是青石板平铺的上院坝。院坝长约16米、宽约18.8米。上院坝边缘有青石雕刻的栏杆，栏杆两面有16幅深浮雕戏剧人物图案。据居住在此院的卢婆婆介绍，这些浮雕图案每幅都是一出戏，分别为姜太公钓鱼、大禹治水、大舜耕田、武松打虎、寒窑相见、空城计、包公审案、乾隆皇帝下江南等。据说当年石工雕刻这样一幅石栏杆需花费月余时间，工钱需几个硬大洋（银圆）。浮雕栏杆设计、雕刻精美，虽年长日久、日晒雨淋，石块却无风化，只是在“四清运动”中人物面部被损坏，图案中的城墙、门楼等仍栩栩如生。

上院坝正对堂屋有一条用36块长约1.2米、宽约0.4米不等的青石板横铺、两边竖石板封边形成框的正道，类似朝贡的正步道，给人以大气、肃穆之感；正道右侧有青石板铺就的弧形侧道，直通右厢房。卢婆婆说，左边有同样弧形的青石板平铺侧道通往左厢房，由于后来搬入此院居住的人家为晒粮食方便，已用混凝土浇筑覆盖，现已看不出左侧弧形侧道。

院坝正对大院的3间正房，中间为堂屋。堂屋通高7米、进深9米、开间6米。堂屋大门已毁，但青砖砌就的墙和完好的一檩一挂、青瓦屋顶仍显示出它的恢宏、坚固和艺人的匠心。堂屋两边各有一间正房；紧挨正房两边各有1间“羊子洞”的转角房屋，比3间正房略矮。正房砖木建筑结构，抬梁式，歇山顶，上覆青瓦。正房左右两边是面阔4间的厢房，砖木建筑结构，榫卯穿斗式，歇山顶，上覆青瓦，饰镂空花窗。现保存部分厢房青瓦屋顶和镂空花窗，部分墙体被现代砖重新砌筑，但仍可看出当年厢房气势不俗的轮廓。

正房和厢房构成了典型的三合院结构。院落铺设有排水石阳沟，4根支撑挑檐的八棱形青石柱尚存，有轻微风化现象。右厢房现存青石结构天井一个，地面青石板上长满青苔；光线从长宽约丈的青瓦天井口照射进周围房间。

大院外面、左厢房后侧尚完好保存6间当年佃户居住过的青砖瓦房，其建筑结构与大院厢房一致，四围用青砖砌筑，内部全为木结构，木柱上过滚线，外形浑圆；榫卯穿斗式，歇山顶，上覆青瓦。中间堂屋青砖砌筑的坚固墙壁和一檩一挂的屋顶皆古色古香，檩、挂上的油漆和精美彩绘依稀可见；堂屋高大的木门框和厚实的木门坚固如初，墙壁厚重的齐胸高转角石方正朴拙。

杨家湾大院现居住着76岁的杨通志及其老伴卢婆婆和60多岁的杨艾菊;其余人家早已搬离。当年佃户居住的房屋内住着88岁高龄的王婆婆。

今年80多岁的张礼禄告诉我们，此处以前不叫杨家湾，叫水井湾。该大院为张荣华的儿子张以伦修建，大约建于100余年前（即清末民初年间），前后历经三代人建成。据传，有一天黄昏，张以伦在此大院外面（今马道子小学）的竹林里看到一群小鸡仔，拣起石头便朝小鸡仔扔去，小鸡仔却突然不见了。他惊诧莫名。晚上，祖先托梦告知竹林下面有银子，第二天，他到祖先指点的方位一挖，果然挖到一大坛银子。张以伦感恩涕零，在堂屋神龛前烧了两大背篼纸以谢祖恩，然后用挖到的银子修建大院、置办田产。当年的张以伦可谓富甲一方。

张礼禄老人说，原下院坝外面有高大的围墙，围墙外面有凉亭。围墙正对堂屋处开有气派的大朝门，左右两边还各有一道小朝门；平常日子里，丫环、仆人皆从小朝门进出。下院坝右边为戏楼，左边是观戏楼；“四清运动”时，围墙、朝门、戏楼、观戏楼均被拆除，坚硬的青砖砌筑成了地窖，专门窖红苕、洋芋。上院坝右厢房天井后面的房子原为化妆间，化妆间外面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后花园。上院坝每两房之间砌有一米余高的封火垛，全院共有4个封火垛；封火垛皆用油漆漆过，月光下闪闪发亮，很是气派。

卢婆婆说，据老辈人讲，张以伦家大富大贵，是当时当地的发财大户，其岳父人称胡贡爷（贡生）；他老婆嫁过来时还带来两个贴身丫环，其嫁奁光雕花大床就占据一间厢房。听说雕花大床内有床屉、各形花鸟虫鱼雕花图案；床前有踏脚，踏脚之大，可睡一人。张以伦建造的这个大宅子外观像座庙，封檐座脊处有精美的人、兽图案。当时左邻右舍中曾流行一句顺口溜：张以伦的房子像座庙，王大胡的房子半边翘（王大胡的房子建在另一处，未完工）。

杨艾菊说，她的母亲李文竹6岁被卖到张以伦家当丫环。母亲曾告诉她，张以伦老婆张胡氏脾气火爆，长年吸食鸦片，对下人极为不好。半夜深更叫丫环装鸦片泡子时，遇丫环睡眼朦胧，稍有不慎，即用烟杆敲打丫环，甚至烫丫环的脸和手，行为极其残忍。下人们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九、十月仅有一件麻布土衣穿在身上，常年食不果腹。有几个丫环甚至被张胡氏折磨至死，就埋在大院堂屋后面的竹林中，其中一个丫环名叫秋香。后来，不知何故，张以伦将观戏楼与佃户楼间的小朝门封闭，其后不久，他的2个儿子就无故夭折。人们都说，张以伦的两个儿子死去要么是他封闭小朝门绊了风水所致，要么是他庙宇式房檐上的人、马图案作怪。

由于张胡氏常年吸食鸦片，加之对仆人、佃户不仁，张以伦家道逐步衰落，卖完家产卖田产，后来又将左厢房卖给了杨通志的爷爷杨财纯。

杨通志的父亲杨学富和其他三兄弟杨学荣、杨学华、杨学贵当年皆居住在此大院。土改分田分地时，许多外姓人家分到大院里居住，因杨姓人家居多，后来便被人们称为杨家湾大院。

张以伦的孙子张显德在土改时被划为地主，受到批斗。张显德昔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土改时划给他的田地做不出来，吃尽苦头后上吊死了。张显德的妻子恪守孝道，改嫁时带着婆婆和女儿一起出嫁。其女如今是否尚在、现居何处，不得而知。

张礼禄老人还说，张以伦有一胞兄张以经，亦建有一座大院，叫花房子。经查阅《大竹县高穴镇志》，花房子建在高穴镇长征村。其信息如下：花房子，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八月十一，由张以经出资修建完工。占地约10亩，外墙属庙宇式，三檐归水，远观如一座大庙；四围至挑檐处青砖砌就，内部及挑檐以上构造为全木，俗称“金包银”。院前牌坊式朝门。院内设有堂屋、客厅、厢房、书房、戏楼、望月楼、客房，长短工、厨师、丫环等寝室，大小厨房、饭厅及储藏室等数十间，设天井12个、花园1处。房屋皆画梁漆柱，室内陈设琳琅满目，数不胜数。花房子构造宏伟华丽，方圆几十里罕见。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冬），遭一把大火烧去左厢房及羊子洞。20世纪70年代前为村委会驻地，设有村小学。

笔者随后驱车前往花房子。不幸，花房子损毁更加严重，堂屋及左侧正房已垮塌，除石朝门、堂屋右侧的正房、羊子洞及右厢房保存较为完好外，房屋飞檐和残败的部分板壁尚存，几乎无完整的院落外貌。据左邻右舍中年长的老人介绍，张以经现有孙辈张显周健在。辗转联系到张显周老人，张显周老人说，张以经非自己亲生爷爷，花房子是自己亲生爷爷从张以经手里买过来的。再细问，张显周老人表示，院落已破败，往事如烟，不说也罢。

我们不能强求张显周老人讲述过往。很遗憾，花房子和杨家湾大院曾经的故事只能就此打住。我们经常在电视剧中看到深宅大院的恩怨情仇，如今满以为可聆听到晚清及明初的豪门恩怨，却因岁月的阻隔让我们止步不前。

多么希望，身边的文物、古迹，包括它们或惊艳或凄美的故事，能够流传，为世人所知。这些身边的文物、古迹，就像涓涓细流，汇聚成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大河，一直流淌，经久不息。

新闻推荐

包惠带队检查督导疫情防控工作 强化联防联控群防群治 保障群众身体健康生命安全

本报讯1月28日、29日，市委书记包惠带队前往达州中心城区和大竹县，检查督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她强调，要...

大竹新闻，有家乡事，还有故乡情！连家乡都没有了，我们跟野人也没什么区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大竹县一直在这里为你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