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红尘妃子笑 越古今 合江红荔

岭南与巴蜀两大区域盛产荔枝

长久以来，人们一直不停争论的两大谜团：一是当年杨贵妃喜爱的荔枝，究竟是从何处送来？二是杨贵妃为何如此喜爱荔枝？首先是关于进贡荔枝的出处。从现有的各类史料记载来看，描述最多、但也是争论最大的，当属古代的岭南与巴蜀两大区域的荔枝。

◎海洋 海笑

争论的两大谜团

荔枝，“果中之王”，分布于中国的西南部、南部和东南部，四川、广东和福建南部栽培最盛。

目前，能见到的最早关于荔枝进贡的记载，是西汉刘歆的《西京杂记》：“南越王赵佗献高帝鲛鱼、荔枝。帝报以葡萄锦四匹。”这个“帝”，指的是汉高祖刘邦。之后，历代朝廷都有将荔枝作为贡品的记载。而真正让荔枝扬名天下的，则是大唐玄宗李隆基的爱妃杨玉环（杨贵妃）。

唐代诗人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三首》之一云：“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便是流传千古的杨贵妃与荔枝的故事。然而长久以来，人们一直不停争论的两大谜团：一是当年杨贵妃喜爱的荔枝，究竟是从何处送来？二是杨贵妃为何如此喜爱荔枝？首先是关于进贡荔枝的出处。从现有的各类史料记载来看，描述最多、但也是争论最大的，当属古代的岭南（今广东，泛指广西、福建）与巴蜀（今四川、重庆）两大区域的荔枝。

赞同“岭南荔枝”的，比如唐元和年间李肇《唐国史补》道：“杨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唐朝人袁郊《甘绎谣》载：“天宝十四载六月一日，贵妃诞辰，驾幸骊山，命小部音声，奏乐长生殿，进新曲，未有名，会南海献荔枝，因名《荔枝香》。”北宋史学家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载：“妃欲得生荔支，岁命岭南驰驿致之。比至长安，色味不变。”北宋著名文学家欧阳修《新唐书·后妃传》载：“杨贵妃嗜鲜荔枝，岭南节度使张九章乃置骑传送，奔走数千里至京师。”……

赞同“巴蜀荔枝”的，比如同是唐代诗人杜甫《遣兴十二首》诗之一云：“忆过泸戎摘荔枝，青峰隐映石逶迤（泸戎：今四川省泸州市、宜宾市）。”东晋常璩《华阳国志》载：“东至鱼腹，西至子午道，北接汉中，南极黔涪……其果实之珍者，树有荔枝。”西晋文学家左思《蜀都赋》说：“江东至郡江洲县往往有荔枝……”宋代文学家苏轼《荔枝叹》云：“永元荔枝来交州，天宝岁贡取之涪。（汉永元中交州进荔支龙眼，十里一置，五里一堠……唐天宝中盖取涪州荔支，自子午谷路进入）”南宋范成大《吴船录》云：“自眉嘉至此，皆产荔枝。唐以涪州（今重庆涪陵）任贡，杨太真所嗜，去州数里，有妃子园。”明朝王士性《广志绎》中说:“唐诗‘一骑红尘妃子笑’，乃涪州荔园所贡也。”……

时间才是关键点

从表面上看，历朝历代对杨贵妃喜爱的荔枝究竟产于何处争议很大。但仔细分析，却发现历朝历代都基本集中在岭南与巴蜀两大区域，并没有完全否定另一个地区的荔枝，就不是当年与杨贵妃有关的荔枝。这只能说明，当年这些区域盛产荔枝，都曾经作为贡品给朝廷进贡过。正如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新唐书·后妃传》载：“四方争为怪珍入贡……天下风靡。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转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可见当年荔枝已成“奇珍”，有此资源之地，必然争而种之，争而贡之。很可能这两大区域的荔枝，都曾经进贡给朝廷。因此，需要探讨的主要问题，不是当年进贡的荔枝来自哪一个地方，而是当年哪一个地方的荔枝品质更佳？更能得到以杨贵妃为代表的唐代宫廷的喜好？

首先，看古代哪个地区的荔枝能最快送到长安。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说：“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日五日色香味尽去矣。”由于荔枝特殊的生长环境与生存需求，一旦离开生长的树枝，三至五日内就会变质，不宜食用。因此，如何将刚刚采摘下来的荔枝尽快送到长安，确保其新鲜美味，才是关键。

从目前所能查阅到的史料看，唐朝时期至少有两条可以运送荔枝的路。一条是从古岭南道（今广东省）到长安的“荔枝路”，大致是从广东省英德的含光、曲江，经乳源、云岩、梅花(老圩)、关春、管埠、老坪石，至湖南宜章、临武，到达长安，至少5000里以上。此路遥远艰辛，按当时的交通状况和唐朝法规：“凡三十里一驿”“乘驿日六驿”；也就是说，乘马每天跑6个驿站，180里路程，如果要跑5000多里，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按南朝历史学家范晔《后汉书》所载：“旧南海献龙眼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候，奔腾阻险，死者继路。”加急传驿每天500里，至少也要十天左右才能赶到，其荔枝品质肯定不是最佳了。正如唐代诗人杜甫《病橘诗》云：“忆昔南海使，奔腾献荔枝，百马死山谷，至今耆旧悲！”

另一条就是从古剑南道（今四川、重庆区域）到长安的“荔枝道”。宋代地理学家乐史《太平寰宇记》一书中，把“从涪陵自万州取开州、通州宣汉县及洋州路至长安二千二百四十里”命名为“荔枝道”。而明曹学佺《蜀中广记》曾记载，古荔枝道大致是从现今的重庆涪陵、垫江、梁平，到四川大竹、达州、宣汉马渡关、平昌岩口乡、万源、巴中通江，再入达州，进陕西镇巴县、西乡县子午镇，经子午道到达西安。此条“巴蜀荔枝道”比“岭南荔枝路”至少近了一半以上的路程。

因此，南宋祝穆《方舆胜览》引《洋川志》云：“杨贵妃嗜生荔枝，诏驿自涪陵由达州取西乡入子午谷至长安才三日，香色俱未变。”由此可见，由“巴蜀荔枝道”送往长安的荔枝，从时间上讲，的确能保证“品质更佳”。

自古盛产“红荔”

第二个谜团——如何能得到以杨贵妃为代表的唐代宫廷的“特别喜好”呢？从所有历史资料上看，无论是“岭南荔枝”说，还是“巴蜀荔枝”说，都有一个不可否认的共同之处——“杨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杨贵妃作为蜀地人，之所以“好食荔枝”，肯定是在家乡时就尝过品质尚佳的荔枝。离开家乡后，特别想吃的，也应该是来自蜀地的荔枝。那么，当时蜀地的荔枝哪个地方最好呢？

南宋祝穆《方舆胜览》载：“蜀中荔枝，泸、叙之品为上，涪州次之，合州又次之。涪州徒以妃子得名，其实不如泸、叙。”所说之“泸”，就是“泸州”。当时蜀地的荔枝，数泸州最好。而泸州的荔枝，则属合江最佳。

那么，合江荔枝是否就是杨贵妃“特别喜好”的蜀地荔枝呢？从历代史料记载可以看出，当年作为贡品而得到杨贵妃喜好的荔枝，有一个明确特征——“红荔”。唐代诗人白居易《荔枝图序》所载：“壳如红缯，膜如紫绡。”合江晚熟荔枝颜色最红，口感最佳，无疑会成为各地荔枝贡品中的最佳。而至今保存的合江宋代石刻，有一块宋代墓葬中的《侍女图》，图上清楚地雕刻有荔枝装饰图案。这不但说明合江自古就盛产荔枝，同时说明合江荔枝早就成为与宫廷侍女相陪伴的朝廷贡品。

为什么历代史料中大量记载的唐代蜀地荔枝，都是以“涪州（今重庆涪陵）任贡”呢？原因很简单。杨贵妃原是蜀地忠县人，古属涪州。知道合江“红荔”最好，但苦于合江地处深山辟野之地，陆上交通不便，要想从合江乘马启程非常艰难。幸而合江在涪州的长江上游，水运便捷。因此，涪州官民便在涪州建“妃子园”，用于收集来自合江以及其它蜀地的荔枝，以便集中进贡。

合江荔民自古种荔，经验丰富。采摘荔枝以后，用一种特殊的方法盛放。正如明代徐勃《荔枝谱》所载：“选鲜红者，于林中择巨竹凿开一穴，置荔节中，仍以竹箨裹泥封固其隙，藉竹生气滋润。”将荔枝鲜期至少延长到一周左右，保鲜效果理想。然后装上木船，沿长江顺流而下，一天之内即可到达涪州；然后从涪州换乘快马，三日之内，即到长安，且“香色俱未变”。唐代诗人杜甫的《遣兴十二首》诗之一曰：“路过泸戎摘荔枝，青枫掩映石逶迤。”有专家考证，诗中“石逶迤”指的就是合江白米镇长江段的连石滩地貌，至今名为“荔枝滩”。

（注：本文有删减）

■ 作者简介

海洋：中国智慧工程研究会人才委员会执委，四川省旅游发展研究会联席会长，四川省旅游协会规划分会副会长，四川省西部省情研究院研究员，四川省大智联盟旅游文化研究院院长

海笑：西南民族大学在读生态旅游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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