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才让，“藏汉双语司法梦”

扎西才让（右二）与学员们在一起交流。扎西才让查阅资料

“让法律的阳光照遍藏区的每一个角落，推动藏汉双语司法是我工作的动力！”甘肃省法官学院甘南分院副院长扎西才让认真地说。

这是一个远大而艰巨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这位“青海省优秀公诉人”独自一人从青藏高原来到了甘肃藏区舟曲县的拉尕山下任教。扎西才让是甘南分院最早选调的精通藏汉双语的专家之一，曾参与编撰国内藏汉双语法律工具书——《汉藏对照法学词典》，而在甘肃，由他担任执行主编完成的首套藏汉双语法律培训系列教材，填补了国内藏汉双语法律培训教材的空白。

“扎西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1月中旬，雪后的舟曲县拉尕山，空气清新、风景如画。坐落在拉尕山下、白龙江畔的甘肃省法官学院甘南分院内依旧书声琅琅。

“‘合作\’简单说是有两种汉语含义。一种是甘南的合作市，是地名；另一种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配合联动。如果你在法庭翻译阶段将这两种意思颠倒，那可是多大的笑话啊……”50岁的扎西才让正给来自甘肃政法系统的学员们讲授藏汉双语法学课程。

“扎西老师知识面广，尤其他的翻译课，给我启发很大。”来自临潭县法院店子法庭的书记员拉毛如是说。拉毛是藏族人，大学学藏语专业，2014年经考录成为法庭书记员。“作为书记员，有时候真不知道如何将一些藏语翻译成汉语，尤其在法庭上，常常感觉束手无策。”如何运用藏汉双语服务于司法工作，拉毛感同身受。

说起扎西才让对藏汉双语的认识，不得不提及他在青海高原的经历。20岁前他一直生活在偏远的高原藏区。扎西才让在青海民族大学学习阶段，被确定为青海省检察院的委培生。学习藏汉双语的扎西才让，参加检察院工作不久，他看到藏区群众不懂汉语，尤其对法律方面的术语不理解，便建议单位设立翻译室，并申请开通免费咨询法律热线，专门为藏区群众解疑答惑司法难点。

“在法律上‘正当防卫\’是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行为采取的制止行为，不负刑事责任，而有的司法人员则翻译为‘应该的\’，这是错误的。”在扎西才让看来，许多法律术语在藏语里没有明确对应的释义，只有吃透汉语，利用拆解的方式翻译成易懂的藏语，将意思讲清楚，在司法工作中尤为重要。

由于扎西才让解释法条贴近群众，通俗易懂，一时间，翻译室、免费咨询法律热线成为当地人司法需求的得力助手，让大家都记住了一位叫“扎西”的检察官。

“扎西来了，我们就放心了！”一位藏区阿妈说。

扎西才让将法律语言用藏语发言表述，其实也在给当地群众做着普法教育。

在担任检察官期间，一起申诉案让他对双语法典有了特别的认识。一起两伙人打架的故意伤害案件审理中，法医鉴定被害人脾脏受损。一名打人者也在法庭上称，自己朝被害人腹部踢了一脚。“由于翻译没有听到和记录到陈述人后面一句：‘没有踢上\’，进而对案件的定性出现了偏差。”他回忆说，在语言习惯中，藏语重视第一句，汉语有时候则重视第二句，而法庭翻译就没有重视这些。

很快，案件重新审理后出现转机：原来在打人者中还有另一名同伙击打了被害人腹部。案件及时被改正。

实践中，扎西才让一直重视用双语审理案件，而这也让他荣获“青海省优秀公诉人”等多个荣誉。

2009年，青海省法院系统响应国家号召，组织编撰《汉藏对照法学词典》。2011年法典面世，而这也是国内首次内容全面、翻译规范的藏汉法典，囊括了司法实务工作中使用的各类最新法律文件名称、罪名、案由、诉讼用语共1.7万条。

2013年7月，甘肃省法官学院甘南分院竣工，作为全国第二个以藏族、维吾尔族、蒙古族、哈萨克族等民族语言文字培训工作为主的民族法官培训基地，向全国有双语经验的专业司法人才发出邀请，扎西才让自然受邀。

“当时受到邀请，要离开家人和熟悉的工作环境，有些不舍；毕竟快50岁的人了，要做一名教师，也算开始新的工作。”几次彻夜难眠，扎西才让心里充满矛盾，“甘肃需要的是专业的双语教员，如果自己把积累的经验讲给更多的法官，那价值岂不是更大？”去不去甘肃，在他心中已经更加清晰了。扎西才让安抚好家人，整理行囊来到了甘肃舟曲县甘肃省法官学院甘南分院。

“搞专业的法律老师扎西还是一位好演员”

在学院培训过程中，还缺乏专业、实用、系统、规范的培训教材，制约着藏汉双语人才培养工作的开展。为此，学院把编撰一套藏汉双语法律培训系列教材作为重要任务之一。由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联合兰州大学、西北民族大学等高校专家教授，邀请川、滇、藏、青四省区藏汉双语专家，组建高水平的教材编写团队，开始编撰教材，而扎西才让担任执行主编。

“当时，我就反复对比汉语法律培训教材，因为这将引导法界的具体工作。”接地气是必然的，与庭审结合也是教材的重中之重。扎西才让这样界定着教材。数次的商讨，愈加清晰的思路，让他对编辑教材信心倍增。有时候，为了一个具体案例，他会连夜寻找案件卷宗，征求其他专家意见，寻找最合适的素材。

2015年3月15日，对于扎西才让来说是个难忘的日子。历时一年半，首批10部法律教材由国家民族出版社正式出版，填补了国内藏汉双语法律培训教材的空白。当日，在北京举办了藏汉双语法律培训系列教材出版座谈会，最高人民法院及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向国家法官学院和西藏、四川、云南、甘肃、青海等地法院赠送了教材。

现在，走进宽敞明亮的学院图书和电子阅览室，书架上摆放的涵盖宪法、刑法、民法、刑事诉讼法、婚姻法等在内的10部藏汉双语法律教程格外引人瞩目。

“推动双语司法工作，可以说是我一辈子唯一的梦想。”每次前往图书馆，扎西才让都会有意无意地抬头看看教材，因为就在最近，还有10多部其他法律教材也将交付审定、印刷。

在采访中，学院的学员告诉记者：“搞专业的法律老师扎西还是一位好演员。”原来，他还担任过微电影《盖尼法官》的男一号。

《盖尼法官》拍摄于2015年，由甘肃省高院、甘肃林区中院共同组织策划，以藏汉双语女法官杨华晖扎根藏区近30年的生动事迹为题材，反映了民族地区法官的现实情况。在片中，扎西才让饰演双语女法官盖尼的“丈夫”。

由于有基层检察官生活的基础，扎西才让在表演中，很快入戏。“当我看到盖尼拖着生病的身体回家还要工作，我递过去了一杯热水，劝她休息，但盖尼依然加班到深夜。”他说，这是基层法官的真实写照，“作为法官家属又是何等的不易。”

2015年12月，微电影《盖尼法官》首映后，真实感人的故事，质朴的表演，赢得观众的一致好评。先后荣获全国法院第四届十佳微电影、全国第二届平安中国微电影微视频奖、第五届亚洲微电影金海棠奖。

现在，扎西才让的妻子已经提前办理了退休，卖掉了青海的房子，专赴舟曲县陪伴他。“大女儿现在大学专门学汉语，小女儿在老家藏区学藏语。”扎西才让有着自己的打算：民族的语言有自己的独特性，需要传承发扬，也需要相互促进。

文/图 兰州晨报记者 董子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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