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院子:是历史，还是传说？

白塔嘴，原有白塔。

前方瓦房处，原是衙门院子正堂所在。

□本报记者胡佐斌文/图

地处嘉陵江畔的岳池县嘉陵乡，神奇颇多，位于福兴寺村的衙门院子便是其中之一。

古代衙门，其级别最低也是一个县级。但根据现有相关史料，今嘉陵乡境内从未有设县城的历史。那么，其衙门院子之说又从何而来呢？“两江行”采访组对嘉陵乡补充采访之际，记者特别对衙门院子及周边相关遗迹进行了考察，以探其神秘。

曾经庞大的古院落村民不知始建于何年

衙门院子位于福兴寺村1组，采访组原本以为能看到相对完好的古院落，但到了现场才发现，院落早已不见了，只能零星地看到一点老房子和石板坝子。

现年83岁的村民黄世海便出生在衙门院子。说起老院子的过去，他也最来劲：“我几岁的时候，就听到人们喊的是衙门院子，一共是三重厅，两边还配有几个小天井，房子的柱头一个大人还抱不到。”但问起是什么时候的衙门，黄世海直甩头：“这个嘛，没得哪个晓得，反正从古到今都是这么喊的。”

黄世海说，以前院子前面有山门，进入山门后就是一个大院坝，老百姓称为大坝子，全部由青石板铺成。整个坝子约有40米长、30米宽，上世纪80年代初，土地下放到户，大坝子分给了7家人所有。而今，整个大坝子只剩下黄世海一家了，但这仅有的一部分方块，边长仍有近10米。

“衙门院子是1983年才拆的。”黄世海说，上世纪搞集体生产时，衙门院子住了一个生产队，很是打挤，平均一家人只分得到半间房屋。土地下放到户没几年，农村经济开始活跃起来，大家便决定把衙门院子的房子给拆了，各自重修。

不过，院落后院厢房处，仍有一间老屋保留了下来，至今仍在。这是位于后院右侧小天井外围的一间木屋，虽然看上去残破不堪，也较低矮，但四周皆为板壁，无柱础。小天井的围石也只是一层，且层高也仅约0.2米。从这些细节来看，院落的初建时间相对较早，为明末清初的可能性较大。

让采访组纳闷的是，新中国成立前，像这样的老院落一般都是地主或大富人家所居，院落再根据主人的姓氏取名，如周家大院、李家大院等。然而，眼前这个曾经规模庞大的院落，却未按常规方式命名，而一直以“衙门院子”之名沿用至今，难道它真的作过官府的衙门么？若真如此，为何史料上却查不到有关它的任何蛛丝马迹呢？

黄世海还透露，旧时，衙门院子后面的山梁上还有一条街，叫半边街，而今早已不见踪迹，变成松树林了。

从地理环境看院落所在的吴家坝适合筑城

衙门院子坐南朝北，与众多古院落遵循的坐北朝南这一传统相反，这或许是由衙门院子所处的地理环境决定的。

衙门院子后方为低缓的山梁，与嘉陵江并行，绵延数里，山梁与嘉陵江之间为平坝，即吴家坝。嘉陵江绕着吴家坝形成一个“C”形，而在这“C”形的上下两端，各有一条小河沟，从而让吴家坝成为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半岛。在古

代，像这样的地形，的确适合筑城。

吴家坝虽与嘉陵江相接，但在其下游东西关电站建成拦河大坝之前，其位置仍高出江面许多，几无洪水之患。即便今天，因修电站抬高水位，衙门院子仍高出江面10余米。因此，一个三面环水却无水患的平坝，自然就成为古人聚居的理想之地。由此，无论吴家坝古时是否设过县城或衙门，都可以肯定，吴家坝在很早时就应该有人聚居了。

按照古代城市建设的惯例，城外必有塔。无独有偶，在吴家坝这一“C”形上端的小河沟，因河沟水流与嘉陵江水流方向相反，名为倒沟。倒沟与嘉陵江相夹区域，人称白塔嘴，过去这里确有一座塔。

当天在倒沟的采访也巧，恰有一位八旬老人在此钓鱼。老人名叫杨世毕，也是83岁，家住白沙坨村1组。杨世毕说，白沙坨村与福兴寺村就隔着一条倒沟，小时候，他经常跑到白塔嘴去玩，那时，白塔的塔基还在，每边的长度约有4米。按此推算，此塔的高度应有20余米。

同样按古代城市的布局，城外也必有寺。吴家坝似乎也符合这一条件，今其“C”形上端有沙坨古寺遗址，下端有福兴古寺遗址，分别距上下河沟的距离不足500米。

离奇的古墓与传说更添衙门院子神秘色彩

对吴家坝这块土地来说，更为神奇的，还是衙门院子背后山坡上的那片古墓群。

黄世海老人回忆，衙门院子背后原有很多古坟，上世纪“大跃进”时期，为了修集体牛圈，便把这些古坟全都撬了，那些古坟墓室顶上都是拱形结构。其中有一座古坟，棺材表层被厚厚的糯米糨糊包得严严实实的，揭开棺盖后，里面是一具男尸，像是一个活人睡着了一般。死者胡须齐腰，头戴官帽，身着黄色袍衣，上面绘有龙，但仅几分钟后，衣帽全都化着了灰，尸体也变形了。后来人们还从棺材里清理出一撮箕的玛瑙珠子和手镯等珍贵物件。黄世海老人还强调，挖这座古坟时，很多村民都在现场。

按老人所言，这座官墓的主人生前的地位可谓是至高无上的。如果真如老人所说穿黄袍、袍衣绘龙的话，这个墓主人无疑就是皇帝了。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期，除了皇帝可以穿黄色龙袍外，还有谁敢冒全族被灭的危险而穿黄色龙袍呢？由此再往下推，难道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期，在嘉陵江岳池段还真出现了一个极为短暂的地方王朝，由于其历史极短，或在中华民族史上根本不值一提，而一直未被记入史册呢？

当地更有李自成烧城之说。与白沙坨村相邻的了解庵村村民周定义老人说，以前有部戏，叫《沙坨搬兵》，讲的就是李自成起义时，今嘉陵乡白沙坨沿江一直连到福兴寺的梁子上全都是房屋，李自成的儿子便扎军驻守于此。后来，李自成在其他地方被打败了，便跑到白沙坨搬兵，但他儿子不发兵，李自成一气之下，便一把火把山梁上的房屋全烧了，唯独山梁下的衙门院子未被烧着而保存了下来。

然而，采访组查阅资料获悉，古戏《沙坨搬兵》讲的却不是李自成，也不是明朝末年的事。《沙坨搬兵》是豫剧，讲的是唐僖宗时，沙陀族人李克用因剿灭黄巢起义军有功，被封为王，但后来又被削职回番，当起了沙陀王。黄巢势力再起，唐僖宗在奔逃途中遣程敬思至沙陀李克用处搬兵，李因曾受谪贬，心怀怨恨，不肯发兵。程敬思又求李的两个妻子出面劝说，李克用是个怕妻子的人，最终同意发兵。

不过，这里也有个疑问：戏名“沙坨搬兵”中的“沙坨”却非“沙陀”，且嘉陵乡所传的《沙坨搬兵》与豫剧《沙坨搬兵》所讲的故事情节也不一样。而在旧时，四川人去河南的少，喜欢看豫剧的四川人就更少了，或许嘉陵乡百姓所传的故事与豫剧故事完全是两回事，也或许就是根据李自成的故事所编呢？

在《明史·李自成传》中，没有出现李自成儿子的任何信息，倒是提到了他的养子李双喜。文中也没提到李自成到白沙坨搬兵的事，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文中写到明崇祯十年(1637)，李自成攻破川陕交界的七盘关，进而攻陷广元，直奔成都，但却没有把成都攻下来，后在绵阳梓潼县被明军所败，被迫向白水奔逃，粮食用尽。这里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李自成攻陷广元后，其养子李双喜则分兵沿嘉陵江南下，扎城于今嘉陵乡吴家坝、白沙坨一带，而李自成兵败后，来此搬兵不成，继而沿嘉陵江上逃至白水了呢？

总之，嘉陵乡的衙门院子，给人留下了太多的历史悬疑，这些悬疑何时能解，我们真诚地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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