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除夕 ◎超凡

岁月，用一根青青的竹杖又悠闲又急促地挑开了空间的门帘儿，在不经意地期盼中，除夕就到了。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说的就是除夕之夜。一般说来，世间万物皆以空间为坐标，譬如以某某山川河流为界，以某某为“标志性”建筑等等，很少有以时间为坐标的。偶然有之，多在史书，作为断代隔朝的屏风，如战国春秋某某条约等等，此处的时间虽当作坐标使用， 但实在是粗略含糊得很。具体而微且能给人深刻影响的，似乎只有除夕这一刻了。

除夕是匆忙的。在外的游子，不管千里万里，总要在这一夕之前急眉赤目的往家赶，哪怕累死三匹骏马。除夕的游子也是被历代官家宽容的，即使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计划经济时期，国家虽然困窘，对于除夕的游子也是慷慨的，譬如当时的长途车站国家就有规定：不准滞留旅客在车站过年。据说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亳县的旅客从外地赶回家过年，除夕傍晚赶到商丘车站时再没有了回家的车次，车站无奈，只好按规定派一辆客车专送此人回亳县张集区，车票四毛五分钱。赶到张集时，村庄上已经响起下饺子的鞭炮——可不要小看这一百多里专车送客，在那个年代，一个地委书记也没有这个特权，比起今天一个宝马车队送客，尊荣犹有过之。仔细想想，时代抹去了许多的传统习俗，不少人感慨传统流逝，悲夫横流莫挽，但过年除夕的习俗愣是中流砥柱，丝毫没有被时代所侵蚀，依然传承不绝。多少年了，远赴广东打工的广西同胞，为了回家吃一顿除夕的饺子，每年都从广东骑着摩托车赶奔家乡，洪流一般的摩托车队，行进在国道上，形成一行望不到尽头的“雁群”。这群“候鸟”，为了赶赴除夕，急匆匆地穿越州县，为了在家乡的池塘边一刻栖息，匆忙而惶急地飞翔啊！

除夕是悠闲的。赶到家的游子，洗去一身尘土，在母亲满足的笑容里，在父亲温热的酒杯里，化去了一年的疲惫，松弛下绷了一年的弦，慢悠悠地包着饺子，烫着菜蔬，滋一口陈年老酒，嗑一口喷香的瓜子儿，和晚辈扯几句闲篇儿，一切都是悠闲的，自在的，不紧不慢的。

除夕的本意也许早被人淡忘了，它其实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缩影。老子说周而复始，释迦说世事轮回，儒家说一元复始，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岁月也要“归零”，也要重新开始。所有的快乐和苦恼、烦闷和委屈、得意与失意、财富和贫困，都在这一夕除去，打扫所有的卫生，擦洗所有的灰尘，除旧迎新，扫除一个晚上，就翻开了新的篇章，一切都是新的了。多好哇，多重的包袱都可以放下了。

不能不慨叹祖先的文化理念，一个除夕，给人希望和期盼，给一个新的目标和起点，老夫也不能免俗，在这个除夕之前，拱手四拜，感谢编者和读者，感谢苍天和厚土，祝你们在新的语境里，获得更大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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