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道与望道社团

望道剧社在北京师大演出话剧《花桥荣记》

2019年8月19日，陈望道先生的儿子，复旦大学陈振新教授（中）携夫人专程到桂林参观了广西师范大学望道剧社，并与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领导在剧社门口合影。他们看到陈望道当年在广西师专成立的剧团后继有人，甚为高兴。

陈望道在广西师专谢婷婷供图

望道剧社在北京师大演出话剧《花桥荣记》

□黄伟林文/供图

广西师大的前身广西师专存在了四年，招收了四届学生。我阅读广西师专学生的回忆文章，得出一个印象：这四年大约可以分成两个时期，前期为1932年到1934年，后期为1935年到1936年。两个时期各有一个核心人物，前一个时期的核心人物是校长杨东莼，后一个时期的核心人物是文学专业的负责人陈望道。广西师专这两个时期在当时有些人眼里带有某种地域色彩。杨东莼是湖南人，他引进了一些湖南籍的教师，所以在第一个时期，有人认为广西师专是湖南人的地盘；陈望道是浙江人，他从上海带来了一个教师团队，所以，在第二个时期，到广西师专参观的人会感觉到这个学校江浙籍人比较多。

陈望道不是广西师专的校长，甚至也不是系主任，当时广西师专虽然已经有文学专业，但并没有设系。陈望道做文学系主任的时候，广西师专已经撤消了，他做的是广西大学文法学院的文学系主任。但在学生们的回忆文章中，既不是校长，也不是系主任的陈望道，留下了许多故事。

为什么如此？最重要的原因是陈望道知名度高。可以想象，作为《共产党宣言》最早的中文译者，当年的陈望道已经是相当有影响的文化人，因此在广西师专学生中广为人知，留下的印象就会比较深，当然，这也与陈望道后来持续的影响有关，人们的记忆往往会聚焦有影响的人物。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陈望道在广西师专做了很多有声有色的事情，因为做的事情多，对当时的学生产生了影响，从而留下了记忆；因为这些事情有声有色，因此当时的亲历者回忆起来，也往往绘声绘色。

陈望道先生做的事情实在多，我印象比较深的有如下几件。

一是在《桂林日报》发起了文白之争，即文言文与白话文的争论。我们知道，1917年胡适发起了中国的白话文运动，但中国实在太大了，北京、上海的白话文运动如火如荼，但在广西影响却不大，以至于直到20世纪30年代，桂林还是一座古城，用当时一个著名记者杜重远的话说，“举凡新文化之享受，均付阙如”，桂林人仍然“度其中古时代之生活”。

这中古时代的生活，在教育上的表现就是，桂林学校里老师教的是古文，学生学的是古文。

这种局面是陈望道改变的。在某种意义上说，陈望道给桂林、给广西本土引进了新文化、新文学。从此，新文化、新文学在桂林落地生根，广西师专也出现了像陈迩冬等一批新文学的写作者。

二是在广西师专创办了《月牙》杂志和《普罗米修士》壁报。今天说起办个刊物和壁报不算什么，但回到当时的环境，陈望道在广西师专办杂志和壁报，也有点接近开创之举，也属于陈望道为桂林带来的新文化。更值得说的是，这个《月牙》杂志当时是售卖的，而且，有些期印出后不久就售罄，然后重印再卖，也就是说，这个杂志是有市场的。杂志的内容，今天看来，至少具有两个特点，一是丰富性，二是挑战性。丰富性好理解，挑战性则是有点与当时的南京政府唱对台戏的意思，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三是成立了广西师专剧团，陈望道亲自任团长，举办了两次话剧公演。

我们知道，广西有桂剧，最近桂林戏剧院的大型桂剧《破阵曲》在北京演出，写的就是抗战时期桂林的戏剧故事，据说反响不错。当时陈望道他们住在雁山园，有时也看看桂剧。那时候的桂剧也接近杜重远说的中古时期的文化，这是陈望道他们不乐意的。但那时候桂林没有话剧，准确地说，是没有具有影响力的话剧。陈望道就成立了师专剧团，组织了话剧的排练和演出，在桂林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要知道，陈望道并不是戏剧家。我问过陈望道先生的儿子陈振新教授，他说，到桂林之前，陈望道没有组织过戏剧排演；离开桂林之后，陈望道也没有组织过戏剧排演。那么，陈望道为什么要在广西师专、在桂林排演话剧？因为话剧是新文化，这也是陈望道给广西、给桂林这座古城带来的新文化。

发起文白之争、创办期刊壁报、组织话剧演出，这是陈望道在广西师专做的许多事情中的三件。这三件事情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第一个特点，这些活动都是新文化，说明陈望道在桂林为推广新文化不遗余力。

第二个特点，这些活动虽然都发生在校园，但影响都波及校外。也就是说，陈望道是通过校园文化引领社会文化、改良社会文化。如果说大学是文化传承与文化创新的地方，那么，陈望道在广西师专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重视。

第三个特点，这些活动都不是枯燥乏味的，而是引人入胜的，它们显示出教育和教学可以用一种引人入胜的方式进行。

李泽厚认为现代中国文化有一个双重变奏的主题，一个主题是启蒙，另一个主题是救亡。前面所说的新文化，都属于启蒙的主题，但是，陈望道在广西，还涉及一个主题，就是救亡，也就是抗日。

广西师专的《月牙》杂志出了十多期，其中第六、七期合刊，就是抗日主题专号，1936年3月16日出版的。可见，陈望道在广西，不仅进行新文化启蒙活动，而且进行抗日救亡活动。这一方面的工作，过去说得不多，今后还可以多多发掘史料，多多了解。

2007年开始，我逐渐对广西师范大学的历史有一些了解。2013年，我们决定做一个校园戏剧文化工程，我们将它命名为新西南剧展。2014年，我们成立了望道话剧社作为新西南剧展的支撑社团。至今，望道话剧社推出了田汉《秋声赋》、欧阳予倩《桃花扇》和根据白先勇小说改编的《花桥荣记》等一系列话剧，先后在上海交大、北京师大、广西大学等高校演出，在全国范围小有影响，在广西范围影响甚大。我们之所以将我们的话剧社命名为望道剧社，一是借用了陈望道先生的名字，因为陈望道先生是广西师专话剧运动最重要的推动者；第二，望道这个名字有守望大道、守望正道的涵义，传道是大学最重要职能之一，所以我们以望道命名。

2018年，我们成立了望道记录社，这个记录社的核心工作就是用多媒体的方式记录时代风貌、记录校园风华。

2019年，我们又成立了望道读书社，倡导和践行读书风气。

三个社团皆以望道命名，自然有纪念中文专业第一任系主任陈望道先生的意思。我们希望通过这三个学术型的学生社团，传承和营造一种守望大道、守望正道的大学校园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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