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乡村纪行 ■米宏清

一丛一丛的大山连绵起伏着，山上的公路也就曲折盘旋。走了好长时间，远远地，好像看到黄河的峡谷了，但是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河流。延川的乡村，就散落在这黄河边大山深深的褶皱里，像散落在地上的红枣。

碾畔村是宁静的，站在阳光下的石碾旁，似乎能听到那过去岁月里的歌谣。那些久远的回忆，一定是关于饥饿和贫穷的。两个八十多岁的老汉坐在村头的大青石碾盘上，一个老头满脸皱纹，拿着燃了半截的烟头，戴着斗笠一样的小棉帽，另一个老头，显然是腿脚不太灵便，手里拿一根木制的拐杖，可他们看上去身板硬朗，精神矍铄，谈兴很高。他们在谈论着今天的好生活，在谈论着当年毛主席带领穷苦百姓打天下，也在谈论他们年轻时在黄河边当纤夫拉船的情形。我问延川作协主席张北雄，他们这么大年龄了，为什么还不停地讲毛主席，张北雄说，当年毛主席东征，在这个村庄住过。

碾畔村真是一个美丽的村庄，坐落于黄河边上，秦晋大峡谷蜿蜒曲折，黄河自北向南流过。村民们就地取材，用黄河边上的青色石板，砌起了一孔孔窑洞，每一孔窑洞，全是用青石板砌成的，那石头的颜色，青灰中透出淡淡的浅黄色，明亮的花纹，组成好多不规则的图案，朴素而典雅。窑洞的墙面，是用方形的青石砌的，院墙是用青石的棱面砌的，错落有致，窑窗明亮，窑面上吊着几串红色的辣椒，金黄色的谷穗。村里的小路，也是用青石铺成。不规则的石板，将每一处院落连接起来。随手拍了几张照片，真是惊奇，用青石砌成的窑洞，简直是精美的建筑艺术的杰作，不需要任何雕饰，整个村庄就是自然的石头建筑艺术的展览馆。坐在碾畔村的窑洞里，窗外就是黄河大峡谷。黄河水奔腾不息。早晨，太阳从峡谷东面的山峦升起，整个黄河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粉红色的烟雾。窑窗外那月亮形的天幕下，有几株枣树，挑着几颗鲜红色的枣子，轻风吹过，那枣簌簌地掉落下来，掉进了黄河的水中；而那枣的甜香，却弥漫于整个院落。

这两年，来村里创作写生的画家、美院学生越来越多。农民把自家多余的窑洞改造成时兴的民宿，配上沙发、茶几、电视、饮水机等现代的生活设施，出租给他们，收入增加了不少。

离碾畔村不远的小程村，借助乾坤湾黄河景观发展乡村旅游，搞特色餐饮，村民实现了脱贫致富。一家一家的农家院，酒旗飘摇，使昔日寂寞的乡村热闹了起来。

郝世斌夫妇靠卖凉粉，脱贫了，而且是主动要求退出贫困户的。炎热的夏天，人们到小程村旅游，口干舌燥，吃一碗凉粉，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凉快了许多。

凉粉是用荞面制作的。荞麦花开的季节，正是陕北最美的八月天，湛蓝的天空下，一大片一大片粉红色的荞麦花海在黄土山梁上铺天盖地，随风起伏，沁人心扉。

在陕北，有好几种小吃是以荞麦磨成的面粉为原料制作的，其中尤以剁荞面、荞面饸饹、荞面搅团、煎饼、凉粉最为胜名，都是舌尖上的美食。而以荞面为原料制作的凉粉，是延川的地方名吃。凉粉颜色如冰一般晶亮、透明，浇上用腌制黄萝卜生成的酸汤，或是西红柿做成的汤，辅以韭菜等佐料，味道清凉、鲜美，令人口舌生津。郝世斌妻子就做的一手好凉粉，夫妻俩以卖凉粉为业。他家的院落非常宽敞，一排四孔砖窑，收拾得整洁、干净。妻子给我们端来了一盘红枣，黄河边上的红枣，肉厚，老远就闻到一股甜香味。我在他们的院落转了一圈，窑洞的窗格上贴着对联，挂着一对红灯笼。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有游客看完黄河想吃凉粉，给郝世斌打个电话，他的摩托就“突突突”地驶过开满向日葵的金色花海，把凉粉直接送到游客住的民宿窑洞里。

凉粉给来小程村的游客带来了凉爽。当黎明前的晨星落下，山村升起了炊烟，夫妇俩又开始做凉粉了，这凉粉带给游客的是美好的旅程记忆，带给郝世斌夫妇的是美好生活的盼头。

我们都知道，黄河流经延川时，拐了很大的一个湾，这个湾就是闻名的乾坤湾。而坐落在乾坤湾镇上的苏丰村正在发展乡村采摘产业。平坦的黄土塬上，建起了很大的苹果休闲采摘观光园区。果树品种比较多，栽植有富士、金冠、瑞阳、瑞雪等多个品种。果树之外，还栽植有桃树、葡萄。一大片的葡萄抽出了绿叶，阳光下闪闪发光。塬地土壤肥沃，阳光充足，通风条件好，适宜果木生长。田垄上，果树都有一米多高了，春天的时候，果树花次第盛开，塬上成了一片花海。一户一户整洁的农村新居就坐落在塬上的树林里。游客观赏了乾坤湾的黄河景观，在这里体验田园风光的闲适，别有情致。

在作家史铁生当年插队的关庄镇，我们看见马家沟村成立了勤丰养牛专业合作社，走进新建的牛棚，牛吃玉米秸秆的声音沙沙作响。十甲村的半山坡上建有好多蔬菜大棚。走进大棚，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棚里生机盎然，西红柿青翠欲滴，黄瓜、茄子上滚动着水珠，挂满了架子。地上放几个柳树枝条编的筐子，全盛满了熟透的西红柿。种蔬菜的农民说，他们的西红柿没有打农药，随手就可以摘来吃。我们每人摘了一颗，果然非常好吃。

同行有一位诗人手里一直拿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我以为他是在写诗，或者是在画速写，可他记了一堆数字：小程村郝世斌夫妇2017年一年收入突破20万元；苏丰村苹果休闲采摘观光园区务工及土地租金收入达到80万元以上，村民人均可增收1500元以上；十甲村一斤西红柿价格3元到4元之间，一茬收入3万多元；马家沟村一头牛能收入一万六千元以上。诗人笔记本上抄写的数字，让我们一行都感慨黄河沿岸的乡村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是生活质量的提高，而是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的巨大转变，农民们搭上了幸福快车。

在延川的几天时间里，我们被大红枣浓浓的香甜味所包围，被美丽乡村的美好生活所陶醉。乡村充盈着幸福，田野里飘荡着恬静的气息，无处不在萌发着蓬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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