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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旧事 马丽春

来源:皖北晨刊 2020-04-03 17:29   https://www.yybnet.net/

马丽春,新安晚报原文艺副刊部主任、高级编辑,现大皖徽派主编。张兆和和沈从文(资料图片)

多年前,合肥城里有一位人物,因为写“合肥四姊妹”(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而引起我关注。他叫张煦和,算起来是“合肥四姊妹”的堂弟。他当时在我所在的报纸副刊上发文章,虽然数量极其有限,按他自己的话说,他一生中写的文章加起来也就十来篇而已,而在我报上发的也就几篇而已,而且时间跨度有一二十年之久,但那些文章却给我印象很深——我也就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

从去年到今年,我一共见过他两次面,还都是在我家里。他从市区坐公交车,辗转来到我小区,和我聊上两三个小时后又翩然而去。以这样的方式和我见面的也只有他一个。这时候他早已退休,大部分时间并不在合肥而在上海。他儿子在上海闯出了事业,当爹的去儿子家住顺便带带孙儿,不过,这么一来,他这个老画家便再也不画画了。没条件了吧?

张煦和在几年前曾给我寄过一本小画册,我看了却不知塞到哪里去了,今年再见面时,他又带了那本小画册来,在他走后,我便把他的画和别人写他的文章看了又看,结合他对我的两次数小时的讲述,我对他的故事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1945年出生的他,是在张公馆长大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搬离张公馆最晚的一个人物,他看着张公馆在他面前一点一点消失,他们张公馆原来有17间房子,有亭台楼阁,各种大小花园,还有藏书楼、家祠、大佛堂什么的,院子里还有两棵慈禧太后赏赐的玉兰树。这两棵玉兰树长得郁郁葱葱,但现在都死掉了——一棵是1970年前后死掉的,另一棵是什么时候死的张煦和没有说。那两棵玉兰树我当然不可能有印象,我进进出出那里的时候,张公馆已经变成一个普通大院的格式了。南门进去不远处倒是有一棵大树,这是有印象的。我在南门口的门面房里上了好几年班,那时候我女儿是中学生,她一放学就会往我们报社跑,和我打过招呼后便一头钻进新闻热线接线间,和几位接线员做了朋友。她们给她一点钱,她就兴头头地跑出去买串子买各种吃食。她后来成了小说家和编剧,还写到这段经历对她的影响。

合肥四姐妹曾经生活过的张公馆,以后演变为安徽日报宿舍。张煦和出生在这里,人民政府后来留给他三间屋子。后来做过合肥市文化局长的著名戏剧家、全国人大多届代表侯露女士(她父亲黎佳,著名漫画家),小时候也曾住过这里。我记得那个大院邻近北门的西北角那一带还有两幢旧楼,曾经是合肥市卫生局的办公房。张煦和说那并不是张公馆的老房子,而是后来盖起来的。

1996年的一天,史景迁、金安平夫妇来到合肥,历史学者金安平是《合肥四姊妹》一书的作者。她来合肥,是为写书搜集素材,张煦和便成了他们联系的一个关键人物。张煦和说金安平来之前,三姐(沈从文夫人张兆和)已经写信介绍过他们了。此前他们到访北京采访张家姐弟数人。他们来合肥后在安徽饭店一住下,张煦和想带他们到合肥城里转一转,但他们执意要先去看看张公馆。张煦和只好领着他们来到张公馆,史景迁看到安徽日报院子,他叹息一声,说了一句话:“没有东西了”。

那次他们在合肥,张煦和还介绍他们认识了翁飞和马祺。马祺事后写了一整版的文章在我报上发表。他也是我熟悉的作者,是地方志研究专家,他研究张家也有年头了,搜集了不少资料(他写的张树声家族一书现在已进行到一半)。后来在《合肥四姊妹》的致谢名单中有翁飞、马祺、程如峰,张煦和却被错写成张曦和:

“当我在合肥的时候,安徽社会科学院的翁飞给了我不少重要的提点。两位地方史专家程如峰和马骐,以及张家姐妹的堂弟张曦和,陪我到合肥城西近五十公里外的张家祖屋。在这两个大院中,依稀能看见旧时代的遗迹:两棵梧桐树——那是慈禧太后赐给张家姐妹的曾祖父张树声的……”

这里面恐怕不止一处错误,除把张煦和错写成张曦和外,梧桐树应该是玉兰树吧?程如峰以研究包公而著名,他应该是包公研究专家。不过,这一点似可忽略不计。

一九九六年夏天,这对夫妇来合肥时,我已在安徽日报旗下的新安晚报上班,他们眼中的“梧桐树”,也许我见过。但当时走过路过都不曾理会。更想不到这里的一切,居然会是张公馆所在地。而旁边邮政大厦、邮政酒店则是李公馆所有地。安徽著名作家季宇便成长于此。

张煦和说他小时候经常跑到李公馆去玩。李公馆是西式风格,和张公馆的中式风格倒也可以互补。他说张公馆留下的最后一缕痕迹,是和李公馆(即现在的邮政酒店)交界的那半堵墙了。那半堵墙是清时的老墙。今年(2019)八月的一天,我去城里看病,特意去安徽日报老院子里看那半堵墙,可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名堂。那里似乎正在整修,地面上堆了不少沙子和水泥。现在看来,这半堵墙也即将消失。

金安平在书中为什么会把张煦和的名字写错呢?作为一名学者,似不应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张煦和解释说,《合肥四姊妹》一书完成时,书稿首先在台湾出版,金安平是用英文写作的,写到他时,掉了一个字母,结果就被译成了“曦”。台版出来后金安平发现了错误,但因为她当时很忙,没顾上去纠正。后来大陆三联版问世时,也就跟着犯错了。我手中的是2007年12月的三联版。如果不是和张煦和面对面,我还发现不了错误。

关于这本书的写作缘起,金安平在序中倒交代得一清二楚:“我着手写这本书纯属偶然。一次,四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充和,来我们家里吃饭。在此之前,我们曾见过几次面,她和她的丈夫傅汉思,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曾是我丈夫史景迁在耶鲁的老师……”

这顿饭局给金安平打开了一扇窗户。金安平在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研究所攻读博士学位时,在老师的葬礼上认识了史景迁。两人后来结婚,但都是再婚者。现在史景迁在汉学界名气大得不得了,而金安平呢,却因此书而出名。史景迁母亲也是一位业余画家,当张煦和说要送他妈妈一张中国画时,史景迁高兴极了。史景迁给他女儿买算盘,是张煦和陪他到四牌楼百货大楼买的。他还要买毛笔和扇子回去送给张充和,也是张煦和陪他在博物馆门口古玩店买的。当然他们去张老圩做调查也是张煦和陪同的。

合肥四姐妹中和合肥缘分最深的是张充和。她在8个月大时被叔祖母李识修收养,被抱到合肥来。这位叔祖母是李鸿章四弟李蕴章的四女儿。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有过女儿和外孙,但都死掉了。

李识修是个非常有修养的女性,会背很多诗,她年轻时跟着公公张树声走南闯北,格局明显高过很多人。那个时候张公馆的两房人(张树声有三个儿子总共三房)都已搬走,偌大的公馆里是老太太在当家。张充和在这里受到了完整的国学教育。老太太先后给充和请过好几位老师,但她最满意也任教时间最长、对张充和影响最大的是一位名叫朱谟钦的先生。他是位考古学者,吴昌硕的弟子,曾经在山东博物馆工作,也是位书法家。当然老太太给他的束脩也相当高(一百银元),足以养活他全家。

这位朱先生因为母亲生病而回到合肥来,他教了充和六年,教她断句,也教她书法,张充和晚年明确说这位朱先生是合肥人,就住在四牌楼不远的地方。那么朱先生在合肥可还有什么事迹可考?——我后来问了几个人,终于有人给我一个答案。那人说朱谟钦疑似朱楷。

朱楷,号拜石,安徽合肥人。安徽省图书馆博物部负责人,曾随吴昌硕习金石、考古,工铁笔,印风入缶庐堂奥,又因考古有成就,曾参加英皇加冕典礼。有《考订寿县出土古器物初稿》、《安徽省立图书馆所藏寿县出土楚器简明表》等论著传世。

他告诉我,朱先生更多的资料查不到了,只知道他有个儿子叫龙章,七十年代和合肥市文物管理处打过交道。他让我找省图的人了解一下,但后来我找省图的馆长先生,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条线索姑且放在这里,也许以后会有更多信息浮出水面。

那么张煦和和合肥四姐妹之间到底是怎么一种关系呢?他对我说,张充和的叔祖母李识修就是他的奶奶。——可我脑筋一时转不过来,这位奶奶不是没有亲儿子的吗?

终于在《合肥四姊妹》中找到这么一段文字:

“她过继后的两年,家族中的第九房要求识修过继他们家里一个十一岁大的男孩。”

李识修从来不想过继什么儿子,但她名下有大量的土地、房产和各种财富,而张树声有八个弟弟,他们枝繁叶茂,他们的后代都迫切想要继承她家的财产——古代中国最理想的继承方式便是过继儿子(张充和的父亲也是过继的。他从五房过继而来)。这位思想开明的女性,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家族的势力,”那个比充和大9岁的男孩便成了她的父亲“——书中这一处翻译也出了问题。张充和称其为“叔叔”,而不是父亲。这个男孩名叫张成龄,便是张煦和的父亲。

书中说这个孩子不喜欢读书,天性懒惰,快20岁时还染上赌博和逛妓院的恶习,更难听的话这里不再引用——据了解,张成龄在42岁那年去世,而张充和是民国二年即1913年出生的,以此推测,张成龄生于1904,卒于1945年,而张煦和恰于此年出生,所以他告诉我,“他父亲很早就死掉了”。

对这位叔叔,《合肥四姊妹》中的用词偏于负面。而在晚年张充和的叙事中,倒还是蛮中性的。在她回苏州后写的一篇文章中,说她16岁叔祖母去世离开合肥时,是这位叔叔送她去苏州的。

“祖母灵柩在8月17日出了殡后,叔叔便预备送我到苏州,筹备了好几天。……”这个时候这位叔叔已经有一位5岁的儿子了,这个孩子名叫张融(?)和,是张煦和的异母兄长,1924年出生,这个孩子后来跟张充和一直有联系,抗战时期还去重庆投奔张充和。1949年后,他住在芜湖。

而张煦和后来跟合肥四姐妹联系上,恰恰也是因为这位长兄的关系。据他向我回忆:四姐妹中见面最早的应该是张兆和沈从文一家。他们1979年要上黄山,给芜湖哥哥写了信,哥哥又写信给他,问他能否陪同他们上山?但张煦和刚刚出过一次长差(他当时在合肥被单厂搞设计),他说他不方便再请假。后来陪同他们上山的是哥哥的女儿。

查沈红(沈从文孙女)整理的《张兆和年谱简编》(见《水——张家十姐弟的故事》344页,安徽文艺出版社2009年1月版),沈氏夫妇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黄山行,是在1974年,此年条下有:“与亲友黄山行”。

张煦和也因此和沈从文张兆和联系上了,尔后和其他张氏姐妹兄弟都陆续有了联系,也因此,他认识了萧乾、黄永玉、吴祖光、新凤霞、汪曾祺、李辉等知名文化人。沈从文还给他写过回信,他说他的地址写得很潦草,沈从文就把他写的地址剪下来贴在信封上,结果寄到合肥时因为投递员认不出来,便把信扔到了他家附近的一个粮店里。有一次张煦和跑到粮店里打电话,居然让他瞧见了这封信。一看邮戳,那封信躺在那里已整整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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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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