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远山村古楼坦

□ 焦水奇

五月江南，万木葳蕤，白鹭翩跹。在这娴静的日子里，我们走进休宁县龙田乡的古楼坦村，领略一份安逸宁静，一份岁月静好的闲淡从容。

村子像一个燕窝状，位于古道马金岭的南端入口，G3高速穿村而过，群山叠嶂，立于村头远眺，马金岭主峰清晰可见，山峦壮丽，云雾朦胧缭绕山间，如同巨幅山水画卷。这里植被丰茂，村中古树很多，有的古树有数百甚至千年历史，挺拔伟岸，郁郁葱葱。龙田河绕村而过，亦给小村增添了不少景致。河水清澈，满河卵石，天然成趣。

新修的石砌河堤两岸，长长的埠头上，浣妇们在洗衣服、洗菜，棒槌声声，笑语阵阵，回荡在溪头水埠，“林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构成了江南小村独特的风情。

“田园叠翠”，不错的，这儿离最近的城市屯溪有50多公里，远离喧嚣，那错落有致的坡地、耕田，那远山近处的青翠，会让你的心有一种放飞的快感，看那山脚下若隐若现的一弯潭水、不多不少的几户人家，赶上农人归来炊烟缭绕，是多么惬意。

走进古楼坦，村口是一片开阔地。高速公路的高架桥隔开了匆匆的车流，桥下有古老的枫树荫庇着广场，土特产超市、体育健身场地、还有浙江的卖衣服小摊贩云集于此。处身此地, 既可观小村街道集贸之热闹，又闻花木浓郁芳香，听鸟雀嬉戏之乐，令人心旷神怡。可以想象, 逢年过节，这里一定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之所在。听村里人说，这里是古老的水口，以前古树成荫，可惜大多毁掉了。现在这儿成了“村中公园”。清晨在古树下漫步，傍晚在小溪旁长谈，冬日在坦上晒太阳，夏日在石栏上纳凉，好一幅乡村娱乐休闲的美丽图画。古村之中有此景象, 令乍到此地的人也顿生羡慕和眷念之情。

复前行，入村的石桥上有人在悠闲地钓鱼，一个小水桶一杆青竹鱼竿竟能消磨掉半日时光。桶中只有石斑鱼两三尾，可对渔者来说，钓上多少不重要，那份悠闲雅致的收获才是得于心的快乐。桥下的碧水中有鸭群嬉戏，悠悠地，让古楼坦那几百年的沧桑归于平凡。从远处望去，村子里炊烟袅袅，一派田园景象。马头墙在阳光的映照下，投出古朴的影子；青郁的水田则逆着光芒，闪动着灵性的华彩。村口，几位老人叼着烟嘴，在一旁悠闲地唠着家常。这是我所能想象的最理想化的乡土图景：处处都和谐安宁，人人皆怡然自得。四周青山树木红翠绿一片，村宅就掩映在山林中，历史在这块美丽的地方浓缩得很重很酽，斑驳的青灰色的古房子随处可见。远方层层的青山，浓重的如泼墨，轻淡得如一抹云。

古楼坦村也算历史悠久的村落了。村支书讲述了这个村子的由来,元末明初，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家住山西省一个小山村的村民无法生存，便在族长闫龙山的带领下，往徽州迁移。在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稍作休整后,村民准备继续迁移，却发现全村的狗都不愿离去，任凭主人如何驱赶、鞭打，死也不走。闫龙山看到此景，觉得是天意，遂就此定居下来，取名“狗留坦”，后来以谐音更名为“古楼坦”。

到了古楼坦，马金岭古道是一定要去爬一爬的。马金岭古道是“徽开古道”（古徽州府至浙江开化）最险要路段，北起休宁县东临溪镇璜源村，越马金岭，至龙田乡古楼坦村，单程约三十华里，号称“十上十下十横”，宛如一条“天路”连接着徽州与外面的世界。

巍巍马金岭，数百年沧桑。这儿曾经阻止过黄巢起义军侵扰；这儿曾经发生清军与太平军范汝杰部的鏖战厮杀。1935年1月，方志敏、粟裕率领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从休宁出发，越马金岭，入遂安县（今淳安县西部）召开著名的“茶山会议”；1938年，陈毅在开化县集结江南八省游击队七千余人，分三批走马金岭，至岩寺新四军军部点验集训后奔赴抗日前线……如今，古道没有了当年的金戈铁马，也失去了交通要道的基本功能，以森林为伴，与风雨为伍，寂寞、冷寂、萧条，唯有驴友匆匆行过的脚步才会给空寂的山谷留下一阵人声。

古楼坦是个朴素的村庄，有一种铅华洗尽繁华归于平静的淡然。古道兴盛的年代可以遥想这里是相当繁华的。而今多少英雄的故事都已尘封在这山中岁月里。我徜徉在村中小巷，不敢高声语，怕破坏那一份恬静。徽韵马头墙落下的斑驳碎影，依然留着先人的风骨，丰满着原汁原味的徽州味道。辟有小窗的青砖瓦舍，临河而建;门前屋后，绿树荫荫，小桥流水，街面廊屋，每一个角度，都是水墨江南的独特景观。随着古道的没落、公路的开通，这美丽的古村笃守那份景色的古朴淡然，更平凡于守根重源。

走过一段青石板的小径，村支书带我们看了为建设高速公路而整体搬迁的一大片住宅，还有淹没在萋萋荒草中的电影院的场地。这个本来就两山夹峙土地捉襟见肘的地方的百姓，为了大局牺牲自身利益而毫无怨言，那金子般的心灵和阔达的胸襟是古楼坦人的底色。这里居民依然本分地守着不多的田地，教人善良处事。

龙田河上，高架桥逶迤而南，不时车流匆匆，喇叭声嚣，承载着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桥下，古楼坦人独守一份清新宁静，一种世俗外的高远，他们和风舞、对月眠，与岁月共守清欢。

烟雨江南，杂树生花，碧水满江的五月，是赏玩徽州山水的大好季节。携三五好友，游古楼坦，爬古道，漫步古老的青石板，指点俯仰万态的群山，流连徽韵悠长的村落，你定会有异样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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