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少年的低吟浅唱

□ 李平易

在现当代各种体裁的文学创作中，散文诗是个地道的小品种，自然也同现当代意义上的散文、小说和白话诗等文学品种一样，形式或体裁上是舶来品。但是小品种并不意味着就不会出现大作品，给“散文诗”以定义的波德莱尔的《巴黎的忧郁》、鲁迅的《野草》在世界文学史上一直就是熠熠发光着的。在当代中国文坛，则有着柯蓝等人专注于此，创作了很多散文诗。当然，散文诗得有诗意，其实，任何真正的文学作品都是有诗意在其中的，散文如此，纯粹的小说如此，就是类型化的通俗小说如金庸的武侠、罗琳的奇幻和大仲马的诸作品也都渗透着一种澎湃的诗意在其中。散文诗其名含着一个诗字，自然不能缺少了诗意。

但它毕竟只是一个小品种，《野草》只是薄薄的一册，《巴黎的忧郁》也如此。早些年，文学杂志正办得繁荣的时候，曾在报刊门市部见过一种《散文诗》，或许主办者自知其“小”吧，在开本上就比普通杂志窄了不少。

虽然它是“小”的，但有人爱读爱写，散文诗必然会绵延流传下去。爱它的人中有一个休宁县的汪远定。

八零年后的汪远定当然已不能叫做少年。但通览他这部书稿过后，我能想到汪远定当初执笔为文时选择了散文诗时的心态和神情，这种韵律和节奏介与诗歌和散文之间的体裁正好吻合了他的气质。从此就钟情于此，在不多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的间隙写出了一组组散文诗。而且一直保持着少年时的虎虎生气，气韵饱满——某种程度上也还保留了些许青涩，就如挂在枝头让人垂涎的果子，离掉落还有一段时日。

我这么说，一点也没有看轻汪远定的创作成果和分量。文学作品本是千姿百态的，作为小品种的散文诗也是如此。“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好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也是好诗；“窗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里有诗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然也蕴含着诗意。纵观汪远定这六辑作品，是其内心自在的抒发，如清泉石上流，有阳光照射，清浅但却色彩缤纷。集子中有描摹自己初恋的，有写历史人物某个细节和故事的，有吟诵自己的某个旅行目的地的，但大多数还是对于家乡徽州——休宁风物的吟唱。徽州山川秀美，随着旅游成为当今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徽州的每一处景点，每一个角落，乃至每一处边边拐拐都已经有人光临，去过的人们自然都会有着自己的四时之咏，纪实或者抒情。汪远定作为他“这一个”，发出自己的声音，同别人不一样，散文诗这种体裁于他无疑是一种上佳的载体。

可喜的是集子里也有着气势恢宏的篇章，这里我想强调一下《比喻句》，四小节，不足一千字，却诗意地写出了他脑中那一瞬间的中国文学史，第三节是这样写的：

“曲尽人情，梨园的秋色呈露金黄和收获。

救风尘，九儒十丐像自救，秦楼楚馆，一颗风尘的种子埋下因果，成长为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

牡丹亭。才子佳人守望的圣地，至情因而流传。杜丽娘和柳梦梅，男欢女爱，他们寻觅的激情苍郁于心底，热辣似乎脱离了那个时代，但没有消亡。他们着装铅华而典雅，个性而纯真，浪漫而崇高。莎翁可曾妒忌他们，哈姆雷特可曾妒忌他们？

传奇在梨园荡漾，音色布满磁场，众人编织了一件雅俗共赏的秋装，过去在人群中穿梭，而今退却，住进了博物馆，古色古香。”

这样的描述，似乎是熟读了余光中擅长铺排的精妙语句，不过细细研读，感觉归来依旧是少年。

集子中还有少量篇什更接近于散文，不过我觉得归类为散文诗亦属正常，《野草》里面也有《雪》这样的似乎是散文的绝妙散文诗的。

我想汪远定如果以后还专注于散文诗这个“小品种”，明亮的文字固然要常加吟诵，《野草》这部沉郁甚至难懂的散文诗典范更是值得不时揣摸复习研读。

我自己从未涉猎散文诗创作，只是读过一些。汪远定要我作序，难以推辞，就随意写上几句，算是祝贺这位老乡第一本书《山水之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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