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路上汪掌柜

□伍天

我在歙县街上一间餐馆的入口处读到程兵手书的诗作：“正宗徽厨亲朋会，地道歙材乡土味。若问何处酒飘香，紫云路上汪掌柜。”忽然想起程兵已走了大半年。程兵为人恬淡平和，他早期写作讲求语词结构，后来以口语见长，如写汪掌柜的简短28字，写了徽城、徽味、徽韵，也写了徽州的民间情趣。

汪掌柜是烹饪专家。他琢磨的不止是饭菜本身，还有吃的美学。他沿街租了房子，徽城的人像小溪一样地从门前川流不息。一天下午，我从黄山脚下的汤口赶到千年古镇徽城，一路坐在唐俊的车子里兴奋地闲谈。电话联系之后，画家方霁从画室跑到街上，老远伸出手将我拽进汪掌柜的店。这一天，大名鼎鼎的教育界名师凌罡也在场，他稍后也会奉上一首文雅逸致的古体诗歌。方霁带领我们直冲进餐馆，谈书看画。那一天走进餐馆，我读到程兵的诗词和书法，心中有些怅然；然后看到了方霁的丈二山水画，情绪稍作平和。

方霁展现了敏捷的思维。他趣谈不断，跟大家寒暄的间隙又扭头对我说了他自己许多画画的小故事。“你可真是有福！”我对方霁说。凌罡和方霁是好友，彼此间配合娴熟。他跟我说了方霁的画，还为方霁的大画题了诗，其诗云：“苍松挺拔碧崖隈，春水萦纡曲涧回。萝径尤闻夕磬响，柴扉不掩白云来。舟中野客寻茅店，亭外飞花入酒杯。若得余生居画境，何须东海觅蓬莱。”诗从方霁画境跳出来，将青山绿水的好风景变成人间友爱的好天堂。

不知不觉已酒过三巡，话题开始发散。汪掌柜在店中悬挂了很多收藏的书画。歙县长期作为徽州府衙驻地，徽城有紫阳山和披云峰，风貌和风俗沉积着文化的底蕴。唐代李白到此寻许宣平，感叹“槛外一条溪，几回流碎月”。新安画派一代宗师渐江发轫于此，对月长啸，引笔抒怀。方霁父辈是地方上绘画的名家，交游是江浙海上的经营圈名仕，眼界提高，又接地气，在传统的沿袭和当下的社交中，不忘提醒自己“事虽难做则成，路虽远行则至”，只要有时间和机会，他就会攀上黄山写生创作。他和汪掌柜坐在一块儿，在金黄的灯光下谈书论画，谈社会趣闻，还会谈到怎样做一个新品的菜肴，发扬光大徽菜的传统。这些热腾腾的话题和气氛交织起来，在夜幕下的徽城，歙县又会增添不少说不尽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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