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孟姜女纪铭”碑的几点看法

□邓庆昌

最近拜读李学勤先生的《汐翁<龟甲文>与甲骨文的发现》，深为先生严谨的治学态度所感动。《龟甲文》是一篇介绍甲骨文发现的小文，全文约400字。李学勤先生详细分析了这篇文章，对文中的错字、古字一一进行校正，并将文中10多处值得怀疑的地方一一进行剖析。尽管是一篇漏洞百出的小文，但李学勤先生却没有因此而否定它的价值，在分析了文中疑惑之处后，先生最后指出：“汐翁的这篇《龟甲文》并非学术论作，本来没必要多加评议，但该文的影响真是很大，希望我这里提出的意见对说明情况有一定帮助。”

无独有偶，如《龟甲文》一样，莱芜市2008年在茶业口镇上王庄村考古发现的“孟姜女纪铭”碑，最近也受到了许多专家学者的种种疑惑，不过“孟姜女纪铭”碑却没有像《龟甲文》一样受到有关人员的重视，有些专家以碑文的诸多疑点为由，对“孟姜女纪铭”碑的价值进行了全盘否定，有些观点着实令人不敢苟同，如有人撰文称，莱芜“孟姜女纪铭”碑系伪造，更有人断言此碑系地方为申报非遗、开发旅游而创作的杰作，最后的结论是：“无论此碑是真是假，都无多大价值。”

作为地方文化部门的一名工作者，我实地见证了“孟姜女纪铭”碑的发现，通过对当地“孟姜女传说”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调查，我也切身体会到这块“孟姜女纪铭”碑的重要价值，正如李学勤先生评价《龟甲文》一样，尽管这是一块存有诸多疑虑的石碑，但其影响真是很大。这里我想澄清三个事实：

一

“孟姜女纪铭”碑是严谨的考古发现。石碑是2008年，茶业口镇上王庄村村民解学锋在其老宅子里发现的，上王庄村村支部书记范玉祥第一时间报告了当时的莱芜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队，普查队随后赶到现场，在对石碑进行冲洗，发现、确认碑文的内容后，才逐级上报，并登记为文物发现，从而引起了媒体关注。既不像有些人推断的那样是伪造，更与申请非遗和开发旅游没任何关系。

二

“孟姜女纪铭”碑的诸多疑问。“孟姜女纪铭”碑的碑文的确存在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一是关于立碑时间与碑文所载时间有出入问题；二是碑文中许多内容，与明代语词、文字等存在不符。个人认为，“孟姜女纪铭”碑的立碑时间确实像许多专家分析的那样，不会是碑文中记载的“明洪武戌申”，碑文中的语词、文字等自然也与明代不符。其实，这也不足为怪，民间有许多传说、故事，有时为避官府的政治迫害，便假托古人、名人所做，以使其传承合法化，这是正常合理的。据了解，明代、清代齐长城莱芜段曾重修过，特别是晚清时期，为防御捻军，曾进行过较大规模的重修，周边群众深受其苦，这也许是孟姜女传说广泛流传的重要原因。为让传说合法化，当地群众将石碑假托为明代产物，证明孟姜女传说由来已久，从而为传唱孟姜女提供缘由，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据了解，此处过去还有孟姜女坟、孟姜女庙，这应当是和“孟姜女纪铭”碑是同时期的产物。“孟姜女纪铭”碑既然是当地群众假托古人所立，语式、文字自然不可能多么规范，语词、文字等方面存在一些问题也是正常的。

三

“孟姜女纪铭”碑的重要价值。“孟姜女纪铭”碑尽管晚于碑文所载时间，但亦不是现代伪造，至少有相当长的历史。它可以证明孟姜女的传说在这一地区流传时间是很长的。在当年的物质生活条件并不发达情况下，民众自发刻立这样一块碑，并建了孟姜女坟、孟姜女庙，至少说明群众对孟姜女的传说是十分珍视的。碑文所记载的孟姜女哭长城，与茶业口镇及其交界的章丘、淄博一带广为流传“孟姜女十哭长城”，从故事情节上相互印证，这充分说明了莱芜孟姜女传说独特的地域性和流传的广泛性，这也应当是这一地区的孟姜女传说能够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重要原因吧。这块“孟姜女纪铭”碑是孟姜女传说在莱芜长时间流传的实物证明，同时，碑文和“十哭”，还完整地叙述了孟姜女“寒衣节”送寒衣的过程，这和戏曲中的孟姜女送寒衣情节是完全不同的，这也为“寒衣节”的由来和该节日在莱芜历来受群众重视提供了佐证。这就是“孟姜女纪铭”碑的重要价值所在。

附：

“孟姜女十哭长城”

一哭长城泪汪汪，点上那银灯裁衣裳。未曾下刀剪，为奴自思量，思想起儿夫没见面，惨坏了小姐许孟姜。

二哭长城泪纷纷，做完了那棉衣停绣针，捧着那菱花镜，替郎试试新，如了奴的意啊，不称儿夫的心，对面落下龙头泪，眼前没有穿衣人。

三哭长城泪两行，清水那摆手下厨房，刀板一起响，擀上那一柱汤，待品滋味好，为奴尝一尝。尝什么好来俺品什么歹，两眼热泪我哭心怀。

四哭长城泪潸潸，身穿那一身白布衫，头戴那白银簪，上罩雪花冠，白裙正八幅，麻绳三尺三，打扮起来白似玉，哭在长城泪不干。

五哭长城泪满腮，手托着棉衣出门来。来到那荒郊地，寸步实难抬，脚踏荒郊外，凉风吹满怀，看见那长城十万里，一步一声哭着来。

六哭长城泪焦焦，手托着寒衣被火烧，左刮刮一地，右刮那满地飘，闻言恁说是男子到，就知道丈夫灵魂来到了。

七哭长城泪涟涟，伸手拔下那白银簪，就地画十字呀，又把那右臂揽，左手加浆水呀，右手分阴圈，圈来里头拾了去，圈来外头叩香坛。

八哭长城泪婆娑，叫声那丈夫你听我说，若要不愿意啊，夜晚把梦托，再做那寒衣我宁改样，你不和我说和谁说。

九哭长城泪湿胸，来到那万里齐长城，来到那长城岭，远看无人走，脚踏黄土地，阵阵西北风，不见儿夫在何处，两膝下跪地溜平。

十哭长城泪交流，日落那梢头哭梦求，磕头回家去，十步九回头，天下没处找这贤良女，哭到这里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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