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的一个夜晚 □ 沈林峰

我从未有过这样特别的感受,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紧张的心情,这还是第一次,也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情感体验,既新奇又充实。早在春节前,就已安排一批次人员在单位值班值守。后来由于疫情防控工作实际情况,又重新调整值班表,安排24小时不间断值班,在检测点,对来往车辆和人员进行登记、防疫、劝返。

革命战士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大年初三我接到单位通知,在镇级的一个检测点进行值班值守。在这之前,就从媒体上看到湖北武汉疫情防控的严峻性以及重要性,远在武汉一线的医护人员已战斗了几天几夜,各地也高度重视,积极安排部署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肩上沉甸甸的,倍感责任重大。

镇上的这个检测点在309省道,是通往榆中、兰州的咽喉要道。平日里挂车频出而疾,鸣着喇叭,嘟…嘟嘟……嘟嘟嘟……一路怒吼着,驶向沉默中的村庄,将镇街上收购的马铃薯从这头拉到那地,再从那里拖到这地,农产品走出去了,农民就增加收入,日子就过好了,土豆就会站在世界看中国。山腰上还有皑皑白雪,田埂里的积雪是被北风堆积过来的,簇拥得厚实,而山坡上的雪早已被阳光融化,只留有一团一团快要被消融尽的冬雪。路上阴山旁还有未消融的积雪,被车碾压得厚实光滑,车子一路打滑,险些滑出了路沿,来不及顾及那么多,我便打上链子,奔赴防疫第一线。

和值班的同事交接后,我便开始夜班生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已打开,凛冽的寒风还在不停地吹,吹得人直哆嗦,从头到脚,我想,我的关节炎又要犯了。翻了翻白天的值班记录,细细一数,通行大小车辆475辆。瘦高个子的村干部说,“这两天过往车辆还少了点,前几天非常多,值班的人都忙不过来呢!”镇卫生院的岳大夫就忙着统计来甘、返甘人员,新疆8人、兰州6人、江苏3人、青海2人……值班领导孙部长忙问,有没有湖北武汉的?岳大夫说,没有,前几天我值班也没有发现有湖北武汉来的。接着又问:今天这些人员有没有发烧的?岳大夫看了看登记表说,都正常呢,没有发烧的。孙部长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们要严肃认真,不能麻痹大意,大家要做到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要为全镇群众生命健康安全负责。”我们几个点头表示赞同。

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晚七时四十分。我心里暗暗数了数时间点,要熬到明早八点半,还得好长时间。那个村干部忽然说,来车了。我们从值班室出来,一看,果然上来了车,询问、登记、消毒……一辆又一辆,排在后面的车不停地打喇叭,司机还在车里低声嘀咕。村干部微笑着跟我们讲,这是经验,值守了八九天,一听就知道车上了,一位同志说:“你是天神?隔山还望见兔尿尿的呢!”顿时,惹得大家捧腹大笑,值班室里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声。

星空灿烂,夜是静悄悄的,只听见村庄农户人家的狗叫了几声,又不叫了。一颗颗眨着眼的星星布满了夜空,椭圆的月亮温柔似水,挂在夜空。寒风吹得越来越烈,挂在上空的党旗迎风招展,它在欢快地随风舞蹈,是的,旗帜引领方向。

风挤过门框,吹进值班室,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村干部就拿起火钳向炉膛里添碳,给大家加火鼓劲。这时,大家拿起手机,发信息、看新闻……岳大夫向大家通报全国疫情防控情况,一边念着,一边转发朋友圈,又给疾控中心的爱人编辑问候短信,那位村干部啃起烤熟的洋芋,撒上盐,一口一口嚼得特别香。聊着聊着,接连上来两辆挂车,一看牌照就是外地车,上前再一问,司机是外地人,拉运货物的,从兰州赶过来,孙部长一番耐心细致地劝导后,那两辆车才主动离开。待到凌晨三点多,我走进值班室,村干部说,“现在没有车了,大家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室内温暖如春,屋外寒风凛凛。我走出去,展牌和桌凳上已有薄薄一层白霜,在灯光的照耀下,那霜像一片片雪花似的,六个瓣,格外的白,白净玉洁,让人舍不得擦去,体温计也在极端的温度下,作用几度失效。仰望星空,我想问,谁是那颗最亮的星呢?疫情过后,你最想见的人是谁?武汉一线的医护人员现在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钟南山院士及医疗专家他们现在又在忙什么呢?

回到室内,岳大夫说:“有过来的车辆就叫我,我给测体温,我先眯会。”我走出门,坐在车上,打开暖气,感觉眼睛干涩,有点困,就捏捏鼻梁,强打起精神,一句一句吟诵毛主席的《七律·送瘟神》:

绿水青山枉自多,

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苈人遗矢,

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

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

一样悲欢逐逝波。

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

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

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

纸船明烛照天烧。

我知道,在远处的村子里,有无限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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