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子拼刺刀的经历

口述者名片

王玉礼，男，1920年9月1日生，山东省东阿县鱼山镇沙窝村人，1937年2月入伍，1940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临清市原卫生防疫站站长。1981年离休。

口述/王玉礼

贫困的家庭

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兄弟4个，上边有一个哥哥，下边有两个弟弟。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我们东阿县很贫穷，没有工业，没有矿产，农业很落后，农村家庭吃盐，多数用鸡蛋换；农村的孩子，因没钱读书，大部分是文盲；国民政府横征暴敛，国民党军队强取豪夺；周边土匪遍地，无恶不作，老百姓的生活非常艰辛。看着我们兄弟4个长得越来越快，吃得越来越多，父母既高兴又犯愁。

红军到我村

1937年2月，旅长陈光从井冈山带来的红军部队（冀鲁豫地区都叫这支部队为“陈支队”）到我的家乡征兵。他们中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对我们老百姓都很好，没有任务的时候，经常帮助老百姓打扫院子、挑水或干些农活，还向老百姓宣传抗日和建立民主政府等主张。他们与国民党军队相比，在言行和军纪方面有很大的差别，因此深得民心。为了混口饭吃，经父母同意后，我就加入了这支部队。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原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我所在的“陈支队”改编为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三四三旅，我在三四三旅九团二营四连当通讯员。

参加梁山战斗

我们三四三旅九团二营以打仗勇敢、敢打硬仗而威名远扬，因营长姓胡，冀鲁豫一带的军民都称我们营为“虎二营”。有什么突击任务，陈光都愿意让我们营去完成。

1939年7月底，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侦知，日军第三十二师团1个大队（约400人）及伪军一部，将于8月1日护送炮兵野尻小队从汶上县城出发，西渡运河，取道梁山，到鲁西地区配合当地日军进行扫荡。

陈光决定，以我们团为主力，由师直部分连队配合，在梁山一带设连环伏击圈，歼灭日伪军，减轻鲁西地区的抗战压力。

8月份的梁山地区，到处都是一人高的玉米和高粱，非常适合打伏击战。1939年8月2日上午，日伪军刚到达梁山南麓前集村附近，便遭到了早就埋伏好的师直部分连队的袭击，日军被打死几十个，伪军全部逃散。日军稍作调整后，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又遭到我们部队的袭击。下午，大部分日军被迫退守到梁山西南麓的独山庄及独山高地。当天晚上，我们向日军发起攻击，攻占了独山高地和独山庄。日军退守在独山南坡的10余座石灰窑及一个车马店院内，继续顽抗。我们“虎二营”正好设伏在独山石灰窑那一带，随即对日军发起猛攻，战斗十分激烈。日军接连遭到伏击，又见我们营作战勇敢，不敢恋战，遂逃往田野，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我们师直骑兵连正等着他们呢。紧接着骑兵开始追杀日军，战斗一直打到3日黎明才结束。近400名日军基本上都被我们消灭了，我们还缴获了三八野炮2门、九二步兵炮1门、轻重机枪20余挺、长短枪200余支、军马20余匹，俘虏日军20余人（当时，我是三班班长，我们班俘虏日军8人）。

日军的三八野炮威力很大，据说射程达5公里，但由于当时我们部队没有会操作三八野炮的人，再加上野炮本身很笨重，一门炮接近1000公斤，我们很难弄走，于是部队首长就命令我们把野炮毁掉、掩埋。这么好的武器没办法为我们所用，非常可惜。

我们把野炮拆开，把里面的零件都扔了，又用手榴弹把炮筒子炸掉，然后把野炮埋了。我们大部队撤走后，由于汉奸告密，野炮又被增援的日军挖走了。

在那场战斗中，我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块非常精美的怀表。那时候，怀表是很稀罕的物件，虽然非常喜欢，但我作为一名老兵，必须遵守部队的纪律，于是把怀表上交给了连首长。怀表在连首长那里，在以后的战斗中，更能发挥作用。

攻打斑鸠店据点

1940年冬，盘踞在东阿县（现平阴县东阿镇）斑鸠店据点内的日伪军，经常到附近村子“扫荡”，严密封锁交通要道，对周边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抗日队伍的发展构成了极大威胁。

一一五师指挥部决定拔掉这颗“钉子”，遂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团。团首长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这个善打硬仗的“虎二营”。

那天，我们营一早就开始围攻斑鸠店据点，击毙了据点内的十多个伪军，但因为我们装备落后，加上日伪军龟缩在炮楼里不出来，我们伤亡很大。团指挥部命令我们连组织突击队，坚决拿下这个炮楼。

连队把突击任务交给了我们班。作为班长的我，让战士去老百姓家里借来了一辆四轮大车和两张八仙桌、两个梯子，又让他们把自己的被子浸湿，一部分被子被用来在大车上支帐篷，一部分被子蒙在八仙桌上。突击队分为3组，其中两组用八仙桌做掩护，各拿一个梯子爬炮楼，另外一组推大车，这样我们就把“土坦克”做好了。

日军发现我们的“土坦克”后，疯狂地朝着我们射击，子弹“嗖嗖”地打在我们周围，也有不少子弹打在我们的“坦克”上。由于冬季气温低，浸水的被子表面结了冰，不容易穿透，日军奈何不了我们。“土坦克”被顺利地推到了据点前面，两个突击小组把梯子架好后，顶着八仙桌，爬上了炮楼射击孔处，朝炮楼里扔了几颗手榴弹，里边的鬼子被炸得“嗷嗷”叫，我们喊“缴枪不杀”，但他们仍继续反抗，我们又扔了几颗手榴弹，剩下几个鬼子终于投降了。

这场战斗，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打破了日军宁死不降的神话，同时极大地增强了我军抗战胜利的信心。

与鬼子拼刺刀

1943年冬天，我们团正在巨野县行军，突然被上万名日军包围，于是各连自行组织突击。 （下转A8版）

（上接A2版）连长让我们马上扔掉背包等物品，轻装战斗并突围。我刚用刺刀把背包带割断，就感觉到屁股火辣辣地疼，我心里明白，这是鬼子用刺刀刺我呢。随即，我端起枪，在转身的同时，按照我胸口的水平位置，使尽了全身的力量，向身后刺去，一枪刺到了鬼子的面门上。那个鬼子的脑袋差点被我戳穿，当场毙命。我顾不得包扎伤口，就向周围的鬼子开了枪，打死了几个鬼子之后，我带领我们班逃出了鬼子的包围圈。

出了鬼子的包围圈之后，战友为我包扎了伤口。在战友和老乡的帮助下，我撤到了一个老百姓家里养伤。

鬼子刺死房东大爷

老乡把我安排在他家地窖里养伤，房东大娘每天给我做三顿饭，偶尔还让我吃个鸡蛋。

他们村离鬼子的据点很近，鬼子和伪军经常到村里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鬼子不来的时候，我每天从地窖里出去两三次，透透气并活动一下。平时是房东大爷给我送饭，在他们的照顾下，我的伤恢复很快。

后来，我的伤快好了，我发现，房东大爷好几天没来了。就问房东大娘，大娘含泪告诉我大爷被鬼子杀害了。

三天前，鬼子到村里抢粮，有几个鬼子到了他们家，把他们家唯一的老母鸡抓住了。有个鬼子指了指老母鸡，又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意思是要鸡蛋。因为没有翻译跟着，房东大爷误以为是他要去厕所，就把他领到了院子里的茅房。鬼子跟着房东大爷到了茅房，没看到鸡蛋，以为是要谋害自己，便端起刺刀就把房东大爷给刺死了……

看到老百姓的悲惨遭遇，以及鬼子对我们做的一切，更加坚定了我杀鬼子的决心。

后来，我参加了打击伪顽军石友三部队、保卫延安等战斗。1945年我当上连长之后，又随杨得志司令员在解放战争中转战全国各地。1952年，我转业到了地方工作。（整理：张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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