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酸·默倒·射

□刘中祥

在川西平原西南边，有个因“青衣教民农桑，民皆神之”得名的青神县，当地方言土语丰富、独特、有趣，张口即来。随时都能听到的“孃咡”“除咡”这里就不专门摆了，最想介绍给大家的是“弯酸”“默倒”“射”三个交际惯用语。

弯酸。是一个刁难与推诿的表象，是被求方故作深沉，找不到正当理由拒绝，却借有事或莫名的名义，让求助者往返奔波的态度。常被激怒的人指责：“你在弯酸啥子，摆啥臭架子。”末了还加上一句：“你总有求人的那天，我看得到！”当然，能不能看到谁也说不准，但出出气也没得关系。

默倒。默倒即“以为”之意。我们这带常常有这样的对话：“你默倒我不知道”“你默倒我没有看见”“你默倒我没听说”“你默倒就你晓得”等，使用非常广泛，无论吵嘴讲故事拉家常，甚至责备他人，不经意间“默倒”一词就蹦出来了。

有时，两婆媳发生口角，儿媳指责婆婆常在外人面前摆我的不是，说我懒，不会做家务；婆婆则指责儿媳爱偷嘴，硬说：“这是人家看到后告诉我的，你默倒我不晓得……”还有老人逗小孩，当母子二人蒙住眼睛逮瞎猛（猫）咡（“捉迷藏”之意），母亲总会说看见了，快出来，你默倒我不晓得。“默倒”又用上了。情侣首次漫步街头让亲朋撞见也总会被逗：“你默倒瞒得过我，吃喜糖可别忘了我啊……”

射。射是一种攻略，有暗示、影射、提醒的作用。是朋友间为达到某个不便直说的愿望而采取的一种手段。这种不伤和气与筋骨的策略，往往令对方猝不及防而轻易得手。

那年新豆子上市时，我和曾兄等几位挚友，到家居农村的老宋家玩。午饭时，当大家围着一张八仙桌谈笑风生喝酒拈菜吃豆花忘乎所以时，曾兄突然发话：“老乡们，你们吃酒嘛按倒点（“控制”之意），要是喝醉了，等哈儿宋老板把他的蜂糖稗子酒提出来，看你们除咡（“怎么”之意）喝，那样的话，你们这趟就白跑了。”话音一落，宋老板立刻起身进屋提出一瓶约2斤未起封的酒，似嗔似责地瞟老曾一眼：“还是你凶，你是啷个知道我有蜂糖稗子酒的啊？”老曾轻轻咳嗽一声回敬道：“这有啥子稀奇嘛，家中有金银，隔壁有戥秤，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哪里吹过未必不晓得么……”宋老板嗯一声后谐谑道：“看来我们都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么一射，我还真的忘了，差点背上啬疙瘩（“吝啬”之意）的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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