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爱之名 亦正亦邪

○王珉

《三块广告牌》片中的女主角海耶斯太太总是绷紧双唇，眼神冷峻。她勇敢、能干、坚强，且有一种坦率的气质，而支撑她独自对抗全世界的，就是伟大的母爱。在前几天揭晓的第90届奥斯卡评选中，海耶斯太太的扮演者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凭借这部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大奖。

7个月前，海耶斯太太的女儿在乡村道路被残忍杀害，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因此警方研判案情一筹莫展。时光飞逝，当小镇居民似乎都已忘怀时，愤怒的海耶斯太太租下女儿遇害路上的三块广告牌，以高调的红底黑字质问警方的懒政。于是，故事由此开始。

《三块广告牌》以一场没有头绪的案件开局，却没有推理剧情，也没有血腥场面，而是把视角放在了案发后。围绕受害者的母亲、罹患癌症濒死的警长、和脾气暴躁的懒政警察迪克森，以三者视角徐徐铺陈。三面广告牌掀起的是对人性深层复杂性的探究，随着剧情一次次黑色幽默式的反转，观众不禁要扪心自问——仇恨能否压倒人性本善？选择宽恕为什么如此艰难和痛苦！

按照常理，被愤怒母亲控诉的警长威廉·威洛比，应该是不作为的典型，但随着剧情推进，警长竟是个带着人性光芒、兢兢业业的好上司。在警察们的眼中，他也是有魄力的老大哥，热情和蔼。威洛比警长罹患癌症，人生的最后阶段却被三块广告牌逼得焦头烂额。有良知的他，最终选择捍卫警察的荣誉，饮弹自杀。在《三块广告牌》中，这种有关人性的意外反差不断出现，而每次虽然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深爱女儿但脾气暴躁的母亲，不仅要面对不忠的前夫，还要面对他19岁的幼稚女朋友，如此真实、丑陋的中年生活现状让人心疼。其实她的内心是柔软的，当看到警长吐血时，海耶斯太太表现出了温情的一面。但生活却逼着她强硬。她不得不通过广告牌的曝光引起关注，促使案件的调查继续下去。这样的母亲，很难讨人喜欢，只会让观众心情复杂。

但后来海耶斯太太却惊奇地发现，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冷酷，不留名的好心人替她支付广告费、懒政警察迪克森奋力从火场抢救出女儿的案卷，都让这位心寒的母亲感受到来自旁人的温暖。经历过煎熬、失落、痛楚之后，她似乎也得到了安慰。

警长临死前留下的3封遗书成了人性救赎的线索，影响着影片后半段的发展。最大转变的当属懒政警察迪克森，没有他执着不懈的追查，案件调查无法获得突破。迪克森的扮演者山姆·洛克威尔也因在片中的表现获得了本届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奖。但影片并没有给观众留下一个确定的结局，酒吧里吹嘘自己罪行的士兵究竟是不是凶手？一起踏上追凶路的海耶斯太太和迪克森究竟有没有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影片至此戛然而止，留给观众的是一道思考题——如果你是这位母亲，你会怎么做？选择宽恕和放手，是否真的比选择仇恨和报复更加艰难？

《三块广告牌》秉持现实主义的传统，将悲喜交集的故事注入观众内心。当观众以为警长懒政时，才发现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居家好男人；当观众以为懒政警察没救时，又发现他竟因警长的遗言而改变。没有谁是绝对的正义，也没有谁是绝对的邪恶。现实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它总是复杂的让人难以分辨、无所适从。奉爱之名，正义和邪恶随时都可能发生位置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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