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证人》：把主角光环开成金钟罩

注：本文有剧透

《沉默的证人》从原定的8月2日全国公映，推后两周，改在8月16日上映，倒打了个极好的时间差，避开了当时风头正劲、天天破亿票房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以及月初上映的灾难大片《烈火英雄》和喜剧电影《鼠胆英雄》，成了本周末（8月16-18日）最受关注的新片。首日23.4%的排片率，也足见院线经理们的重视程度。影片在豆瓣网的开分分数为6.4分（次日跌至6.0），当然算不上特别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同档期不争气的竞争对手们的陪衬下，俨然是“良心之作”。可见一部电影的观众缘，既要靠影片本身的质量说话，也得考虑到天时、地利、人和。

《沉默的证人》海报

电影2018年初便已拍摄完成，当时影片的女主演杨紫尚没有凭《香蜜沉沉烬如霜》坐上甜宠类电视剧一线女星的位子；到了2019年的这个暑假，杨紫已经有又一部甜宠电视剧《亲爱的，热爱的》热播。《沉默的证人》在这个时点播出，除了进一步增加演员的曝光度，又让观众看到这个演起小女生来驾轻就熟的青年女演员，也能文体两开花，有发狠演打戏的拼命三娘劲头，时机可说是恰到好处。但能捧人的电影未必都是好电影，《沉默的证人》即使杨紫争气，又有张家辉和任贤齐两大男星搭戏，还找来了好莱坞导演雷尼·哈林执导，仍然没把戏唱好，只能看个氛围，没法深究剧情。

杨紫饰演法医乔琳

导演雷尼·哈林过去的履历有过《虎胆龙威续集》、《巅峰战士》（《绝岭雄风》）、《夺宝纵横》这样票房口碑都不错的动作片，也曾凭借《大力神》“喜提”金酸梅奖的最差导演提名。导演过去执导动作片和犯罪片的经验，给《沉默的证人》这部主要班底来自香港的电影带来了一些有别于过往港产警匪片的新鲜元素。但香港警匪片里最好的那几部，无不是对剧本千锤百炼。《沉默的证人》在剧本上主题先行，抛出概念之后发现圆不回来，只能强行让主角变成打不死的小强。观众即使知道断无主角“中道崩殂”的道理，但看到影片后段，还是要哑然失笑于“这样都还能不死”。

《沉默的证人》剧照

电影是标准的密室逃生型B级片。剧情讲述暴雨夜里，香港法医中心遭遇一伙训练有素的悍匪的洗劫。来者挟持了张家辉饰演的陈嘉豪和杨紫饰演的乔琳两位法医，逼迫他们寻找一具特殊尸体并找出尸体体内的一颗子弹。然而陈嘉豪在解剖的过程中发现，子弹事关一场黑帮血拼的大案，而任贤齐饰演的匪首Santa，身份也另有蹊跷。无法逃离法医中心的陈嘉豪和乔琳，只能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器械，以及凭借对法医中心的建筑格局和各种设备的熟悉，与匪徒斗智斗勇。

这样的故事设定，给编剧的发挥空间其实相当大，进可攻，退可守。然而《沉默的证人》太过执迷在密室设定上，斤斤计较于一定要将角色局限在法医中心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导致电影变成了反复上演的捉放曹游戏。角色们在几个“密室”里来来回回穿梭，看得观众都能给法医中心画地图了。电影中的悍匪们并非草包之辈，在这么有限的几个“密室”，被两名法医兜得团团转，不知道是要佩服编剧给主角们的光环开得太大，还是要责怪编剧在悍匪们的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沉默的证人》剧照

影片舍不得让主要角色领便当，在给配角发盒饭上倒不含糊。电影才进行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开始死亡游戏，给法医中心的保安金叔（马书良饰演）来了个一枪毙命。之后陆续登场的配角，例如欧阳靖饰演的清洁工威仔、吴卓羲和明鹏饰演的巡查警官，也都被悍匪干净利落地统统搞定。悍匪有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实在难以理解在他们决定对两名法医大开杀戒后，还能枪枪不中，让两名法医多次逃脱。——看来类型片里的子弹，果然长有眼睛，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弹无虚发，什么时候应该擦肩而过。

然而观众也不是瞎子：主角一次两次逃出生天，还能说是运气好；次次大难不死，就只可能是被编剧强行贴上了免死符。不是所有编剧都能做到像马丁大爷在《冰与火之歌》里一样，开启随机“挂人”模式，但编剧至少应尽力说服观众相信看似不可能的背后，存在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沉默的证人》直接放弃掉以概率论服人，观众知道电影是在“演戏”，便很难“入戏”。张家辉和杨紫表演得越紧张，观众越“出戏”。

《沉默的证人》剧照

电影在文戏上少了斗智的乐趣，在武戏上也多是蛮力斗勇。除了张家辉利用尸体起吊设备解决悍匪这一小段落上充分利用到了法医中心的特殊性，其他诸如利用双氧水和镁粉制造小型爆炸，利用对讲机引悍匪上钩等桥段的设计，都并不能给观众以眼前一亮，是同类型影片里常见的桥段。大量的打斗戏也都是贴身肉搏，又或者抡起椅子凳子一阵砸，主角们突破人体极限，体力好似牛，抗击打的程度堪比007。

《沉默的证人》剧照

影片浪费掉的设定非止法医中心一处。电影事件的时间安排在平安夜，可除了悍匪们戴的三个面具（Santa：圣诞老人，Rudolph：为圣诞老人拉车的驯鹿，Elf：为圣诞老人工作的精灵），影片的圣诞气氛并不浓郁。至于海报上的“8小时”和“40秒”两个时间，在影片里也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强调。法医们自制定时炸弹，倒是用到倒计时的装置。然而反派在倒计时来临之前就坠亡，定时炸弹只促成了两名大难不死的主角在爆炸瞬间的纵身一跳——TVB警匪剧都演厌了的套路，在2019年的院线电影里居然还要隆而重之的作为压轴戏，也实在是让观众只能叹一口气：又来！

《沉默的证人》或许可以帮助观众破除掉对国外导演的盲目迷信。而对于习惯于通过院线电影来了解演员的观众而言，《沉默的证人》给观众最大的意外之喜，大概则是帮助观众发现了任贤齐在演反派角色上的演技。其实任贤齐在2016年的电影《树大招风》里，已经演过原型为香港三大贼王之一叶继欢的悍匪。说起来，世纪之初，红得发紫的任贤齐，歌而优则演，先后在《神雕侠侣》里演杨过，以及在《笑傲江湖》里演令狐冲，都被诟病为“强推之耻”，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作为歌手的任贤齐，并没能继续推出像《心太软》、《伤心太平洋》一样成功的流行歌曲，但演员这一职业身份，倒实打实地站稳了。是钻石总会发光，前提是肯打磨，没想到不再年轻的“小齐”，倒可以用他在这部整体并不出色的电影里扎实卖力的表演，给时下的流量新人好好上上一课。

任贤齐饰演《沉默的证人》里的悍匪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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