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的美味

□ 冯晓辉（西充）

在西充县鸣龙镇河脉桥村小学同学群里，同学何禹发了两张图片。一张图片是樱桃，一张图片是杏子。鲜红的色泽，让人垂涎欲滴。

我知道他，又想念家乡、想念儿时的味道了。

何禹从偏僻的河脉桥村一直走到繁华的大上海， 应该算是河脉桥比较有出息的孩子之一了。 在大都市生活了很多年，他终究还是忘不了故乡。在去年最热的七八月，他特意乘飞机、坐大巴回到河脉桥， 只是想再尝一尝老家大山里雨后长出的野蘑菇的滋味。

何禹的故土情怀让我记忆里存放的儿时美味翻腾汹涌。

我们村的柏树山下除了有一座灰瓦白墙的学校，还有一片李园，这里是我童年的乐园。每年的上半年，这里有清脆的铃声，有琅琅的读书声，更多的是沁人心脾的香，李园的香。百花未开，春天最早来到李园。枝头的花小巧、洁白、纯净、羞涩， 从零星几朵开到如大幅白绸缎般的一片，清新的味道飘满校园。孩子们在满满的期盼里走过几个月的时光， 从花开到花落，从果的青涩到果的成熟。直到有一天，沉甸甸的枝弯下了腰。在教室里伏在桌子上午睡的我们，梦里全都是果实啪啪落下来的响亮的声音，醒来后下巴全是口水。熟透了的李，籽远远地离开果肉，小心地蜷缩在最里边，吃起来又甜又脆。

村里还有一片梨园。高大的梨树，光洁的白色的梨花， 这么多年都栖息在我记忆的深处。等水稻收过，梨也就金灿灿的了。全村人都出动，用一根顶端编织了小竹篓的长竿小心地把它们从枝头请下来。梨个头硕大，梨肉洁白细腻。白天摘，夜晚分。连夜连晚背回家。回到家，几姊妹眼巴巴地看，口水不停地往肚里咽，可是没父母允许， 我们绝不会私下里吃上一个。当年我家的梨，几乎都被父母当礼物送给了一年里给了我们家很多帮助的亲戚和邻里了。质朴穷苦的他们，能用来表达内心感谢的东西，在那个时候，只有这梨了。小小年纪的我们，平常能够吃的水果太少太少，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舌尖上纵然有千百次的回味， 却绝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和遗憾。

暑假里，最惦记的莫过于去外婆家。记忆里的外婆满脸皱纹， 脸上永远是最慈祥的笑。这一生除了父母，我觉得最爱我们的就是外婆了，她最理解我们。小时候的我，想去外婆家，想念的绝对不是外婆，而是她房子后边那棵挺拔的核桃树。外婆有五个儿女，暑假里，我们这些孙子们都会在她家快乐地度过很多时光。

玩耍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爬树摘核桃。大孩子像猴子一样蹿上树，小点的伸长脖子在树下张望。核桃摘下来，放到外婆灶间的火塘里。隔点时间刨出来，冷一会儿，用手一剥，外面厚实的皮轻松地就落下来，硬硬的光滑的果实就钻出来。放进门与门槛的夹缝里，稍一用力关门，核桃就裂开了嘴。里面是鲜活的果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真的舍不得吞下去。两手乌黑的我们满脸灿烂。

童年的时候还有很多至今记忆犹新的美味。

与母亲上山砍柴， 往往都能找到那个时候觉得很好吃的刺梨。 跟着父亲去田间，也能捉回几条两三寸长的小鱼。回家来，全家人都非常愉快，只放了一点食盐的鱼汤是天下无与伦比的美味。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在想， 何禹和我们，还有很多有过相同经历的人们，离开家乡很多年， 尝过的美味佳肴不知有多少， 可是为什么还是念念不忘这些孩提时候的味道、这些贫穷时候的感觉？

也许， 从前物质的匮乏让我们更容易感受到今天生活的美好， 也更能让我们知道珍惜。无论身多远，记忆中的这些苦难与香甜搅和在一起的深刻味道，会提醒我们的心一定要记着回来， 提醒我们那颗纯真、 质朴的心永远不要忘记曾经生养了我们的那片多情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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