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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节日·春节 冬把心事写在甘蔗上

来源:梧州日报 2019-01-23 09:08   https://www.yybnet.net/

经历了橙红橘绿稻浪千里的秋之丰硕,冬之原野,似乎是萧索而清冷的。这时,冬就把甘蔗成排成列地送到人们面前,密集、高挺,以单一物种呈现多彩:紫黑、青黄,甚至红褐,然后,还有最终极的展示——甘甜,用汁水征服人们的味蕾,也就征服了人们对于冬之贫乏的执念。甘蔗,由此成为冬之心事的承载体,告诉人们,冬究竟有多么丰富与甜蜜。

北方的人用眼睛熟悉青纱帐,南方的人用文字知道青纱帐。可是在南方人的心中,青纱帐不是高粱的专属,甘蔗可以把青纱帐演绎得更为震撼与彻底。有一年我过南宁往百色,一路蔗林夹道,漫山遍野满布高速路两旁的丘陵山地,如能从高处俯瞰,甘蔗青纱帐应该是以汹涌之势铺展在冬日的天幕下,观者的思绪一旦与广西的糖业相关联,看到的就是一股糖之流,漫漫然在这一方土地成就一片晶莹剔透与甜蜜喜悦。

作为冬之代言,甘蔗的外形,自然有着冬的特质。外皮坚硬,彰显冬的凛然;挺拔多节,隐喻冬的直率。但皮面上悠悠的柔光,以及顶梢上一丛亭亭的、静静四散开来的绿色长叶,又仿佛是冬向人们诉说它心底里满溢的静好与安详。因此,甘蔗一如南方的冬季,仅仅伸手触碰之,满是冰凉坚硬之感,待感受了当中的软绵与甘甜,才明了这份冰凉坚硬之下的美好。

因而,冬日大嚼甘蔗,实乃一大快事。找一把锋快的刀,削甘蔗皮可以一削到尾,实在畅快。白里透黄的蔗肉呈现出来,任谁也忍不住,下口咬去,“咔”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嚓嚓嚓”的咀嚼声,满口里蜜汁横流,满足感弥漫全身,即使咬到蔗节,坚硬的质地让人吃得龇牙咧嘴,也不能阻止这份满足的继续。曾记儿时吃蔗,一帮小朋友拿到蔗之后,等不及削皮,自己用牙沿着甘蔗的圆周把蔗皮一条一条咬下来,过程中比赛谁咬得的蔗皮最长,相当有趣。连最小的刚出几颗牙齿的小小孩,看到蔗也会“呀呀”做声,连连伸手,大人于是把削皮甘蔗破开成小棒状,孩子放在乳牙间啃食着,倒成了天然的磨牙棒。是以一根蔗往往会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一帮人,团团围在一个地方大嚼甘蔗,相互看着,满脸都是笑。嚼出来的蔗渣与蔗皮一起,收集晒干,塞进灶膛里做燃料,烧出来的饭菜也仿佛带着甘蔗的甜香。现在榨甘蔗汁已经很方便了,但许多人还是喜欢啃着吃,大概就是喜欢那种大嚼之余甘蔗甜汁瞬间在口腔内砰射的痛快,以及吃甘蔗聚人气的热闹。东晋大画家顾恺之亦喜吃蔗,还吃出了“渐至佳境”的雅事。说的是顾恺之吃甘蔗,总是先从甘蔗尾吃起,慢慢才吃到甘蔗头,正好和一般人的吃法相反。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吃,顾恺之回答说:“这样吃才能渐至佳境呀!”于是便有了如今用“倒吃甘蔗”来形容事物渐渐进入美好境界的出典。

但冬仿佛觉得这些都还不足够把自己最热烈、最深沉的爱表达出来,便借着为冬日独有的春节,让甘蔗以各样民俗的面目大行讨彩添喜之道,这才到达甘蔗冬日掀起热浪的高潮。

南方许多地方都喜欢在过年时吃甘蔗,寓意“步步高升,节节甜蜜”。且本草纲目记载“甘蔗性平,有清热下气、助脾健胃、利大小肠、止渴消痰、除烦解酒之功效”,春节是中国人团圆畅饮的节日,吃些甘蔗消食解酒,也是为佳节助兴了。

在昆明,人们在年三十将两根甘蔗对称放在大门口,俗称“抵门杠”,代表好事成双,象征步步高升。到除夕跨年那一刻,再把甘蔗颠个筋斗,表示“翻梢”,寓意一年更比一年高。

在台湾,过年时人们习惯在大门后两侧分置两根甘蔗,俗称“甘蔗闩门”。吃完除夕饭后,全家人围坐一起把这两根甘蔗分着吃了,寄愿新的一年里日子越过越甜蜜。

在成都,人们过年要买几节红甘蔗,象征红红火火,讨个一节更比一节高的好口彩。农谚有云:春种甘蔗一节,秋收甘蔗一捆。甘蔗就蕴含“发”的意思在内,因此,老成都人还将红甘蔗放在灶房门边,取“开门见财”之意。

最别具风格的甘蔗年俗,非潮州莫属。潮州市磷溪镇溪口村盛产甘蔗,相传自清朝光绪以来,每年农历正月十六,都会举行一项独特的民俗活动——“游蔗巷”。“游蔗巷”当日,家家户户选出最粗壮的甘蔗,根据家里男丁数目,在甘蔗梢上挂上相等数目的传统大红纸灯笼。一家人老的少的、小孩坐在父亲肩头上,人人持着挂有灯笼的甘蔗站在道路两旁,灯笼向内,形成一条条长长的、以甘蔗形成“穹顶”、以红灯笼造就张灯结彩祥和气象的“蔗巷”。“蔗巷”内,有游行队伍敲锣打鼓,奏着热闹的潮汕音乐,抬着当地人所敬拜的神明塑像,标旗簇拥,烟花鞭炮开道,浩浩荡荡地通过。是时,蔗梢高挺,红灯通明,绵延数里的“蔗巷”蔚为壮观,“蔗巷”内流动的、花团锦簇的游行队伍则带着甜蜜与喜气,把人们的幸福和祈愿烘托得如此真实、如此红火!

冬到此时,含着最会心的微笑,也许嘴里还留着甘蔗的余味,看着在它的时序里幸福着、热闹着的人群,为自己的心事标上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连这个感叹号,也像极了一根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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