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中的经济 价值和信念的冲击 如何往前走

没有消失的疫情

人们陌生而又“熟悉”的新冠疫情，仍然没有消退。像是近些年的一些其他疫情，在“甚嚣尘上”后一段时间，会因为防控得宜或自然衰退而静静消失。也许人们现在开始意识到，所有的防控得宜都不过是因素之一，自然衰退才是各种疫情能够最终被“击退”的底色。像是2003年的那场“非典”，我们当然不是毫无作为，但究竟是做了什么使那种至今并没有在医学上有很强定论的病毒去了哪里，似乎只是大自然的一场安排。

但如今，面对COVID-19，大自然的安排仿佛有所改变。而且没有给人类足够的启示。

当疫情肆虐了全球上半年后，人们的预期是，病毒和病情都会相对稳定下来，或者是因为一段时间严格的“禁足”管制，或者是因为病毒在人群中产生了某种“群体免疫”，或者是因为，病毒自身就这样毒性下降了。5月的时候，一切迹象都在表明，在好转。美国、欧洲、日本、加拿大的新增新冠病毒感染人数在4-5月份达到高峰。拐点就到了！然而美国的疫情曲线在5月初波动下降了一段时间后，在6月中旬再次上升。更不要说，在除了中国以外的其他新兴经济体，疫情还在“上升阶段”，印度6月5日确诊22万到25日攀升至47万；6月11日确诊28万到30日确诊56万，每20天累计确诊病例约翻一倍。

到目前为止，全球累计确诊病例超过千万，全球累计死亡人数超过50万例。

根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疫情统计数据，6月29日全天，全球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5.63万例，其中，美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4.16万例。而且，美国7天平均新增病例与前一周相比增长超过41%，与前一周相比，只有康涅狄格州和罗德岛州报告新冠病毒病例有所减少。据悉，美国至少有12个州决定暂停或者推迟重新开放计划。

挣扎中的经济

此前，美国多名医学专家已经公开反复强调，过早重开经济、民众缺乏防护意识、集会游行等会导致美国疫情加剧。

似是一语成谶。

其实不然。

谁能不知道风险？但谁能不面对生活的压力？

经济压力在兹，如同一句歌词：“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全球的航空业不言而喻受到了沉重打击。

在过去的两年里，尽管增长势头放缓、利润降低，但全球航空客运量增长明显：2018年与2019年，全球航空旅客量同比分别增长了6.4%和3.4%。

新冠肺炎疫情对航空业的供需两侧均产生了影响，各国政府相继出台限行令，民众心存恐惧，市场交易大量消失，都导致客流量流失。

根据世界旅游组织的统计，截至今年4月底，全球所有旅游目的地都实施了旅行限制措施。一项基于全球217个目的地的调查显示，近一半目的地已完全或部分对游客关闭了边境，30%的目的地暂停或部分暂停国际航班，18%的目的地禁止来自特定国家和地区、曾经去过特定国家或地区的旅客入境，7%的目的地要求对入境者采取不同程度的隔离措施。

全球机场的整体数据显示，2020年1月，全球旅客增长仅为2%；2月，旅客量下降10%； 3月下降56.8%。然而这只是开始。第二季度的形势史无前例，占全球飞机总量64%的飞机停飞。空域活跃度下降最大的南美下降90%，活跃度下降最小的北美降幅达到56%。执飞航班客座率也很低。全球旅客量在4月下降近90%。预计二季度实际旅客量将比疫情前的预测下降88.4%。二季度全球机场或将减少超过20亿旅客，预计2020年全年将减少47亿旅客。

从货运量角度看，2019年货邮量的top20机场在2020年前5个月多数出现大幅衰退，如桃园机场甚至大幅下降22.2%，希斯罗下降31.7%。德里下降40.6%。

肉眼可见的崩溃

一些肉眼可见的“崩溃”正在给人们更大的震动。

6月22日，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制作人发布一段视频。视频中，Airbnb联合创始人兼CEO布莱恩·切斯基说，“从3月开始旅行几乎陷入停滞，几乎有25亿人被限制，我们花了12年的时间打造了Airbnb的业务，在4-6周的时间里几乎失去了这一切。”他亲口说，“好像公司里的一切都崩溃了”。

一时间，“破产”传闻漫天飞舞。

Airbnb是一家通过互联网提供“共享”住宿服务的公司，亦是一只进步神速、享誉全球的“独角兽”。2017年，Airbnb完成最新一轮融资后，估值升至310亿美元，当时预估公司上市目标估值在700亿-750亿美元之间。

临门一脚前，却传出溃不成军的消息。Airbnb出来辟谣了。但即使辟谣破产，其惨淡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第三方监测公司AirDNA的数据显示，Airbnb预订量大幅下降，据彭博社报道，Airbnb于2月和3月在中国的预订量比去年同期下降超90%，整体业务下滑超80%。

如果说不景气是因为，这是新兴的产业、这是旅游业，那么老品牌、其他文娱产业也告诉我们，也扛不住。

加拿大太阳马戏团（Cirque du Soleil）周一发布声明称，已申请破产保护。马戏团目前面临近10亿美元债务。

这家全球最大的戏剧公司，成立于1984年，36年来为全球60个国家、450个城市、1.8亿观众带来演出，每年观看太阳马戏的观众人数就超过十万人，并囊括艾美奖、斑比奖等国际演艺界各项最高荣誉。3月初，马戏团还在世界各地举办了44场演出。突然之间，一场演出也没有了，票房颗粒无收，宣布解雇95%的员工。

电影业也不用多说了。上半年的影片全部改档，影院全面开放遥遥无期，新片停拍，各大电影节取消，电影交易活动取消等等，对这个行业的影响巨大。

可怕的是价值和信念的冲击

直到今年年初，美国已经连续126个月保持经济增长，这是美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经济增长期。突如其来的新冠却带来“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停滞。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严重的，不是人们被迫关在家里，面对可怕的病毒。

从面对病毒的态度起，这个世界的分歧就很大。究竟应该为了生命健康而足不出户，还是应该为了经济收入而适当“暴露”？没有答案。

就像是病毒学家、流行病学家们至今仍然也不能统一他们的认识，或者说，也还没有足够可以告知大众的认识。

更可怕的是，其他一些人比这些专业人员更急迫地跳了出来，向大众传播着更加似是而非的概念和观念。最离谱的，或许可以说是特朗普的“注射消毒剂”学说。别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政治性排在专业性之前，并借助了权力进行宣传，使情况愈加扑朔迷离。

社会撕裂更加严重。

该在家还是该出门？这是个自由的问题。

该先走白棋还是先走黑棋？这是个平权的问题。

黑人弗洛伊德在警察的膝下死亡，带来一场全国性的抗议和许多骚乱，乃至于华盛顿和哥伦布都被“砍头”，《乱世佳人》也应声下架。

在全球的经济、贸易、投资都趋于停滞的状态下，大家讨论最多的，却是“禁令”。美国、欧洲的投资限制正在增加。印度电子信息技术部29日宣布，禁止59款中国应用，包括TikTok和微信、美图、百度地图，理由是“这些应用从事的活动有损印度主权和完整、国防、国家安全和公共秩序”。

当然，这些都并不因为疫情而发生。这些都由来已久，早在疫情之前。但疫情或者进一步加剧了冲突，成为大趋势中的一段小高潮。在生死关头、在困境之中，人们的价值和信念再一次受到冲击，让尖锐的更加尖锐，让分裂的更加分裂。

后记

有人说，一切都是疫情惹的祸。

我说不是。

有人说，疫情是一个拐点。

我说未必。

有人说，一切都在恢复。

我想问，恢复到哪一点叫做恢复？

想清楚这一点，才能往前走。

（作者万喆为经济学家，澎湃新闻特约评论员）(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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