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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马原长篇小说《姑娘寨》有感:寻找生命的原乡 ◎刘昌宇(书评人)

来源:成都晚报 2018-08-20 03:43   https://www.yybnet.net/

《姑娘寨》

马原 著花城出版社

七年前,一场身体上的变故,让著名作家马原毅然告别了繁华的都市,携带家人由上海到海南,再到云南糯山姑娘寨定居下来。清新的空气,甘冽的泉水,参天的古木,赋予了他不尽的创作灵感,使得他的身心也得以康复,而曾经的疾病亦让他开始追问生命的本质。这本《姑娘寨》,就是他徜徉在云南糯山,在讲述哈尼族人的生活及历史演进中,发出的对生命原乡的追问。

作者讲述了主人公“我”在姑娘寨隐居时的奇异故事,讲述了在普洱茶厂、乡村小学和原始山林中的各种见闻,其中交织着哈尼族人的英雄故事与历史传说——六百年前的英雄帕亚马,为狮子举行送葬大典的祭司尊盘风,救了哈尼族人的金勺子……作者以其一贯的先锋派小说笔法娓娓道来,超越现实的场景构筑,无视时间的事件叙述,并杂以浓郁的哈尼族风情,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奇异、混沌而壮丽的边地世界。

姑娘寨是当地哈尼族人主要的聚居地,这个族群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记录,久远的历史完全凭借年长者的口口相传。在这桃花源似的古老村落,激荡的先锋文学与哈尼族摇曳多姿的边地风情相遇了,以一种魔幻而又奇特的方式,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马原借助当地祭司、猎户等人之口,循着他们的讲述,与当地民众共同介入到哈尼文化的追寻中。在这场飞鸿雪爪的追怀中,马原时而以第一人称,时而化身“马老师”,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敏锐的历史触觉,在这个原始而古朴的村寨里,欣然感受着哈尼人悠远而神秘的人文景观。侠肝义胆的帕亚马,追求自我的祭司尊盘风,哈尼族人与生俱有的勤劳和勇敢,血性和担当,机敏和谋略,在他们身上时时闪现。斑斑的血泪,忧伤的悲鸣,仿佛在高亢地述说哈尼人铮铮不屈的精神斗志。姑娘寨之于马原,就好比是《百年孤独》中的马孔多之于马尔克斯一样,都成了他们心目中的一方圣土。所不同的是,马尔克斯通过马孔多,讲述了一段拉美国家的百年沧桑史;而马原则借助姑娘寨,最终找回了除东北之外,他足可托付一生的生命原乡。

在马原的笔下,姑娘寨美得原始纯净、美得撼动人心。“南糯山上草木葱茏蝶舞莺飞,一派繁荣之象。”而哈尼族人特有的嘎唐帕节,漫山遍野的樱花更是绽放得极其娇艳。“那是一种养眼的令人赏心悦目的浅粉色,一棵树一小片,一溜树便是一整条花海。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一种无以名状的诗意。”清清浅浅的文字,一下子就把人的心融化了。而相映成趣的是,这里的民风民情也美得让人神往。宽畅、舒适的树屋,让身居其间的游子,转瞬间心灵便能安顿下来;在狩猎现场,即使素昧平生的路人,也能从“见者有份”的族规中分到一份猎物;而他们对哈尼文化和原始生态环境的保护,则尤为令人感佩——遇见外族人偷伐先祖坟地里的参天古树,他们甚至会不惜动用全族人的力量,以生命的代价与之展开殊死的搏斗……

出人意料的是,在这好山好水的姑娘寨,马原也没有忘记时不时地用他灵气十足的文字调侃一下自己。有意思的是,他由之前的“我”,很快转变成正襟危坐的“马老师”,于白山黑水间,洒脱不拘地说道着对马原作品的理解。这种花絮似的穿插,虽然在整个叙事体系中仅占很少的比重,但细心的读者还是不难发现,马原对姑娘寨的倾力描绘,已然将苍朴雄浑的哈尼族历史,摇曳多姿的哈尼族风情,深深地融入到他真性情的写作中。对姑娘寨美的追寻,不仅唤醒了他的初心,让他沿着自己业已久远的文字,找回了在城市森林中失却的宁静、淡泊、从容和率性,还让他曾经茫然躁动的灵魂,得以惬意地安顿,获得了凤凰涅槃般的重生!这就不难理解,马原为何会如此执着地热切讴歌姑娘寨的原始神秘、万般柔情了。

《姑娘寨》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先锋文学的经典文本,亦是马原实践其先锋性的厚积薄发之作。从文本试验到边地实践,马原深入探讨了在都市之外的另一种生活的可能,呼唤一种质朴自然的生活,实现身心的自由。在城市化迅猛发展的今天,还有多少美若天仙的“姑娘寨”能撼动我们的心灵?还有多少壮美无边的古村落文化等着我们去发现、去开掘?这是读完《姑娘寨》之后,值得深入观察和思考的一个社会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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