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明代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王淼

《明代社会日常生活》作者：伊永文出版社：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年8月

在中国传统观念中，所谓历史，指的往往是宫廷史和权谋史，说白了，就是帝王将相的家史。这很容易让一般读史者理解为，少数大人物和重大事件构成了历史的主体，其中并没有寻常百姓什么事儿，当然，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更不值一提。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帝王将相和重大事件固然在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但比较而言，寻常百姓和他们的日常生活不仅同样重要，也同样是历史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因为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才是历史的常态，显示出历史的基本面貌。伊永文先生的《明代社会日常生活》，即是一部以小说、戏曲等市民文学资料与历史互证，来描写明代社会的衣食住行的著作，书中所写的内容虽然只是截取了一个历史的切面，却不难让我们窥见明代社会的日常状况。

明代思想家李贽曾经说过一句名言：“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意思是穿好吃好，乃是发自人性本能的追求——把穿衣和吃饭提升到了人性的高度，可见穿衣吃饭之于人生的重要意义。在《明代社会日常生活》中，伊先生首先写到的即是“衣”，他从一般平民的衣着开始写起，一方面旁征博引，广泛引用与穿衣相关的小说戏剧、笔记野史，细致描述寻常百姓的衣饰趣味和时尚追求；另一方面娓娓而谈，由寻常百姓的衣着趣味延伸到明代社会的人情世故、世风流变。事实上，明代的衣饰，无论是形制之繁杂、纹彩之斑斓，抑或原料之多样、裁制之精巧，都大大超越了前代。像《三言》中提到的珍珠衫，《金瓶梅》中提到的百褶裙、月华裙等高档衣裙，这些衣饰的样式品种可谓异彩纷呈、摇曳多姿，它们不仅具有实用的价值，也具有审美的价值，透过这些时尚的衣饰，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道美丽的衣着风景，同时也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由这种衣饰艺术带给当时社会的经济与物质活力的跃动。

明人对于衣饰的喜好如此，在饮食和住行方面，他们同样有着不俗的追求。明代原是工商业相对发达的朝代，尤其到了明朝中后期，城市文化日渐繁荣，一般市民对肉类和蔬菜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曾经到过中国的西班牙人门多萨，即在他的《中华大帝国史》里列举出彼时中国人宴客的肉食，其中不仅有猪、牛、羊之类的家畜，甚至还包括一些野生动物，而且宴客者不仅自己享受这些肉食，还将它们当作礼物赠送给客人。而与肉食具有同等需求的是茶和酒之类的饮品，以南京为例，“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余处”，由此可见明人消费观念的某种潜变。

另外，在住的方面，一般民居自然有着小门小户的清简与便利，大户之家则善于构建城市山林，以便足不出户，就能够聆听山泉之叮咚，目眺落英之缤纷，身居闹市，却有山林之想。随着交通设施的完善，旅游亦成为一时风气，无论是士绅阶层，还是一般平民，均以游山玩水为时尚，以至以他们为主流的“出游”，成为明代社会的一大景观。

一般人读史，对于民间社会的生活细节大都不甚了了，这与主流历史缺少这类细节的记载有关。中国古代的民间生活，其实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单调、无趣——不仅不是单调、无趣，在某种程度上甚至称得上是有声有色、丰富多彩。诚如伊先生所总结的那样，美食家乃是饮食水平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而形成的“结晶”，他们引领时代饮食风气之先，集一个时期饮食之美于一身，他们的出现与时代、地域、自然物质基础和社会环境条件密切相关——美食家如此，园林家、旅行家，乃至时尚达人也莫不如此，他们的出现同样是物质生活水平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而形成的“结晶”，关注他们，正是为了还原业已逝去的古代社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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