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亏欠的五元钱

■李尚菲

每当我听到五元钱时，就会扪心自问：“五元钱到底有多大的价值和意义？”它揪着我不放，一再让我想起至今无法偿还的五元钱。

2006年秋，我上了一所三本院校，也是“贵族学校”。昂贵的学费让家境每况愈下，父母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打工辛苦挣钱供我上大学。为减轻父母的经济压力，我便在节假日做兼职，挣一些零花钱。当年寒假，我决定先在武汉打工，再去广东和亲人团聚。通过四处查看招聘信息，逐一联系，我终于找到了一家位于武汉街道口附近的超市，名叫莲花。这所超市离学校不远，每晚下班后，我可以乘坐公交车返校休息。

第一天下班，已是晚上九点钟，当我准备乘坐公交车时，发现原本装在裤兜的几块硬币不翼而飞，回想可能丢在午饭后回来的路上了。当时我就慌了，心扑通扑通直跳，望着明亮的街道，感觉眼前一阵黑眩。

冬夜的武汉街道口，华灯灿烂，寒风呼啸。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公交车也越来越少。“我该怎么办？难道要走回去？”在我还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心中涌起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失落感，偌大的城市，突然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害怕和孤独。

我返回超市想找人借点钱，还好，碰巧遇到正欲回家的一位同事，我像于茫茫大海发现一座小岛一样，稍微舒了一口气，可他还是看出了我的慌张与匆忙，问我咋了，我向他说出了我的困难，他不假思索地递给我一张五元钱。道谢后，我紧紧攒着这五元钱，飞奔向站牌。等我坐上车，才意识到刚才竟然忘记询问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再看看窗外，他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超市，将钱准备好还给他。到处找他，却不见他的踪影。我向其他员工打听，说他好像是昨天新来的，没来得及存他的电话号码。我不死心，又向管理人员询问，他们告诉我，他只是来体验一天打工生活的，并未打算长期做，也就没有登记相关信息。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想对于一个城里人来说，五元钱或许就是一顿早餐。而在那个寒冷而又无助的寒夜，就是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借给我的五元钱，是我生命中任何一个五元钱都无法相比的，它的价值和力量并不在于它能买到什么，而在于它帮我解决了实际困难，救了我的急，让我体会到寒夜中的温暖、擦肩而过的幸运和信任的力量。

十几年来，或许他早已忘记当年的事情，抑或他根本不在乎那五元钱。可我怎能忘记？虽然我忘记了他的长相，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在武汉的某个人，我还欠他五元钱，却无法偿还。

人生中，我欠过债，小到几百，大到几万，我都还清了，可就是还不清欠下的这五元钱。这张五元钱，成了我心中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成为一笔良心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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