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哉惜哉，忆“巴黎夫人”

□陈昌本口述陈敬刚整理

虽然早已对蒙着神秘面纱的高卢雄鸡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那样的婀娜多姿。人生难得是机遇，在我担任国务院文化部副部长的第二年，有幸以中国文化交流访问团团长的身份带队出访非洲大陆签署文化交流协定，足迹踏遍世界上许多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古老而美丽的国度。应当说我们是非常幸运的：途经巴黎转机时，由于飞机班次有限，使得我和访问团全体成员有了两天的闲暇时光游览了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凡尔赛宫等一些驰名世界的名胜古迹，而巴黎圣母院之行更是给我留下挥之不去、终生难以忘却的清晰烙印……

巴黎圣母院这座始建于公元十二世纪的大教堂是巴黎第一座哥特式建筑。集宗教、文化、建筑艺术于一身，原为纪念罗马主神朱庇特而建造，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成为巴黎早期天主教的教堂。它是欧洲建筑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在它之前，教堂建筑大多数笨重粗俗，沉重的拱顶、粗矮的柱子、厚实的墙壁、阴暗的空间，使人感到压抑。巴黎圣母院冲破了旧的束缚，创造一种全新的轻巧的骨架券，这种结构使拱顶变轻了，空间升高了，光线充足了。这种独特的建筑风格很快在欧洲传播开来。

教堂的顶部采用一排连续的尖拱，显得细瘦而空透。教堂的正面往往放一对钟塔。哥特式教堂的造型既空灵轻巧，又符合变化与统一、比例与尺度、节奏与韵律等建筑美法则，具有很强的美感。

巴黎圣母院的建造全部采用石材，其特点是高耸挺拔，辉煌壮丽，整个建筑庄严和谐。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将其喻为“石头的交响乐”。

站在塞纳河畔的西岱岛上，远眺高高矗立的圣母院，面向广场西端就是教堂的三个拱门，巨大的拱门四周布满了圣母、圣婴、主教、教徒的精美雕像，一层接着一层，石像越往里层越小。所有的柱子都挺拔修长，中庭又窄又高又长。拱门上方为众王廊，整齐地排列着法国大革命之前的二十八位国王的雕像。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彩色圆形玫瑰花窗，这富丽堂皇的彩色玻璃刻画着一个个的圣经故事，以前的神职人员借由这些图像来做传道之用。中央供奉着圣母圣婴，两边立着天使的塑像。两侧立的是亚当和夏娃的塑像。举目向上望去，是一排细长的雕花拱形石栏杆。在这里，设计者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他在那些石栏杆上塑造了一个由众多神魔精灵组成的虚幻世界，这些怪物面目神情怪异而冷峻，俯着脚下迷蒙的城市；还有一些精灵如鸟状，但又带着奇怪的翅膀；出现在教堂顶端的各个角落里。它们或在尖顶后面，或在栏杆边缘，若隐若现，这些石雕的小精灵们几百年来一直就这样静静地蹲在这里，思索它们脚下那群巴黎城里的人们的命运。

顶部是一连串的尖顶拱券，把两个高耸入云的方塔连接在一起。其中一座塔楼悬挂着一口大钟，也就是《巴黎圣母院》一书中卡西莫多敲打的那口大钟。方塔的后面是那座高达106米的尖塔，塔顶是一个细长的十字架，据说耶稣受刑时所用的十字架及其冠冕就在这个十字架下面的球内封存着。举头凝望尖塔的最顶端，刹那间将人的视野引向广袤无垠的苍穹……

走进这座教堂里，四处可见虔诚的信徒双手交叉合拢抵住下巴，闭眼凝神虔诚的祈祷，更突显巴黎圣母院的庄重肃穆。巴黎圣母院的大厅内并排着两列长柱子，柱子高达二十多米，直通屋顶。两列柱子距离不到二十米，而屋顶却高三十多米，从而形成狭窄而高耸的空间，主殿四周，连拱廊上方是一带双层窗户的走廊，在它之上是大窗子，透过这些窗子，一束束阳光宁静地射进堂内。于主殿翼部相连的侧殿位置上，是几座充满了十七至十八世纪艺术作品的礼拜堂。墙壁和立柱上满是以《圣经》故事为题材的绘画和雕刻，其中很多都是十三至十七世纪完成的艺术真迹。圣母院内右侧安放一排排烛台，数十支白烛辉映使院内洋溢着柔和的气氛。

教堂内足可容纳九千多人，陈设却极为朴素，严谨肃穆，几乎没有什么装饰。进入教堂的内部，无数的垂直线条引人仰望，数十米高的拱顶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闪闪烁烁，加上宗教的遐想，似乎上面就是天堂。于是，教堂就成“与上帝对话”的地方。它是欧洲建筑史上一个划时代的标志。

圣母院第三层楼，也就是最顶层，雨果笔下的钟楼。教堂正厅顶部的南钟楼有一口重达十余吨的大钟，敲击时钟声洪亮，全城可闻据说在这座钟铸造的材料中加入的金银均来自巴黎虔诚的女信徒的奉献。北侧钟楼则有一个接近四百级的阶梯，可以将游客带到教堂顶部。从钟楼既可以俯瞰巴黎如诗画般的美景，又能够欣赏各种神秘生物形状的浮雕。其中最著名的包括奇美拉怪兽石像，仿佛在俯瞰巴黎风光。

法国当地时间2019年4月15日下午，有着850多年历史的巴黎圣母院突发大火！据法国媒体报道：消防队员称，巴黎圣母院主体结构被“拯救”，主结构整体保存完整。法国总统马克龙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巴黎圣母院被大火吞没，整个国家都为之震动，我的情感与所有法国民众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看到巴黎圣母院深陷火海，我倍感难过……”

悉闻噩耗，我深感震惊：二十多年前驻足塞纳河畔倾心沉醉于这一属于全人类的伟大艺术结晶时的场面历历在目，宛如就在昨日。雨果曾经在小说《巴黎圣母院》里这样描述到：“时间和人使这些卓绝的艺术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关于这一切，关于古老的高卢历史，关于整个哥特式艺术，现在还有什么存留给我们呢？”火神啊，请你手下留情，不要带走古老的文明，使她今后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

这一刻我思绪万千：在人类悠久的文明发展史上，无数满足创造过辉煌灿烂的多彩文化，但有的文明保留延续下来了，而有的文明却遭到失传和毁坏的灭顶之灾。我衷心祈祷并坚信着：美丽壮观，承载着伟大的西方文明的“巴黎夫人”必将如同凤凰涅槃般浴火重生，以完好如初的姿态重新展示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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