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案中的道义责任和法律责任

□刘志权

一年前，中国留学生江歌在日本被杀害的新闻曾经引发广泛关注。事发后，凶手(江歌室友刘鑫的前男友)已经被日本警方抓捕，刘鑫迟迟没有面对媒体以及江歌的母亲，甚至双方在网上发生隔空冲突；江歌的母亲则在网上公开刘鑫全部个人信息，引发了大规模人肉与骚扰。

最近，新京报《局面》发布一则视频，记录了江歌的母亲与刘鑫见面，一边是江歌的母亲对刘鑫的诘问与指责，一边则是刘鑫的痛哭与辩解，以及舆论重压下的濒临崩溃。

单亲家庭、相依为命的母女、有出息的女儿，在即将能够自食其力甚或反哺其母的时候，死于异国他乡的屠刀——江歌的母亲所承受的悲剧，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在这种局面下，试图替刘鑫辩解是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因为辩解的所有企图，都已经被预先置于怀疑与道义的质难之下。

比如刘鑫自辩，日本警方认为“她是受害者”，但是在网络舆情中，这种法律上的结论是苍白的。有形的伤害容易被理解——比如江歌的母亲所承受的，然而无形的、精神上的伤害不容易被我们的传统所支持——我们的法律迄今对“精神损失”的索赔也没有足够的支持。

各种混淆了“事实”与“观点”的网络描写，进一步掩蔽了客观真相——这种事件的真相理论上只能来自于司法。很多人没有耐心倾听刘鑫的进一步自辩：日本警方要求她不要见任何人，包括她即便身在江歌葬礼现场的马路对面，也没有被获准参加。如果说刘鑫无罪这一点是“事实”，那么日本警方对其权利以及证词的保护是符合逻辑的，也是刘鑫应该遵照执行的。

然而有些时候情感本能地厌恶逻辑。在很多人看来，在法律上无罪的刘鑫，无法免除所要承担的“道义”——乞求江母的谅解。但是好像所有的权利在“死者为大”的痛苦面前不堪一击，悲伤的母亲率领网络大军索要她的一切权利，要为死去的女儿寻求惩罚，包括对行凶者的，也包括对悲剧导因者的，包括法律之内的和法律之外的。

法律或者任何力量都无法避免人类偶然性的悲剧。问题在于，我们该如何区别一起悲剧事件中的道义责任和法律责任。事实上，很多人在法律上是无罪的，然而没有法律责任并不意味着没有道义责任，只是这仍然有待于事实层面的厘清。我们尊重和理解一位母亲的悲痛，不过造成这一悲剧的是残暴的凶手，这才是最值得谴责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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