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历史，我们是认真的 夏丽柠

歌德在《浮士德》里说，“万象皆俄顷，无非是影映。”意思是说，万物啊，瞬间即逝，都是影像的客观反映，不必活得太较真，顺其自然就行。可读了毛晓雯的《浮尘万象记：一个被收集的世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我保证谁都无法淡定了。就算人类生命是宇宙中渺小的颗粒尘埃，但面对千奇百怪的万象景观，我们也无法控制自己发出一声“哇哦”的惊叹！心态平和？谈何容易。

毛晓雯向来为人低调。尽管她轻描淡写地说：“这本书就像收藏珍品的陈列室，而珍品便是历史中那些有趣的片断和细节。”可这本书哪能用“有趣”一言以蔽之，仔细揣摩书中“珍品”，真是恨不得变身“宇宙超人”穿越千百年，去感受那些假亦真来真亦假的现实世界。毛晓雯就应该理直气壮地说，收集历史，我们是认真的！而且，百无禁忌。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宇宙超人”，按照日常的生活轨迹，在陈列室里畅游了一遍。虽然不能事事对号入座，但书中各章节的内容的确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

开篇的“爱的誓言与欢场”，说的便是如何对待婚姻与爱。然而，人类生活只有爱是不够的，还要寻光而去，找心中的那个理想国。在第二章“日常之光与理想国”里，我们会看到，从古罗马开始，人们就向往明亮舒适的城市生活。后来巴黎的“提灯人”和伦敦的“点灯人”都在为光明而战。可光明来了，市民的丑行也就大白于天下。高空抛物，尿水横流便无法再遮掩。巴黎在管理城市方面倒是很勇敢，特意颁布一条法规：如果愿意大叫三声“注意尿水”再动手，那么从窗台倾倒屎尿就是合法的。因此，我不厚道地琢磨，中世纪的绅士和淑女喜爱戴帽子，真是为了美观？就没有内心对高空坠物的忌惮吗？

别看人们不讲卫生，但爱美之心却人皆有之。在“世间之美”里，我们且不说古埃及人的假发、假鼻子，也不说巴黎贵妇使劲往自己身上挂蝴蝶和鹦鹉羽毛。单说日本人取名字，因为古代日本没有姓氏，所以特别重视名字，这个传统延续至今。日本那些著名的作家，即使取个笔名也花尽心思。像田山花袋、北原白秋、永井荷风，都是一片景色扑人眼的好名字呀！德富芦花的“芦花”，取自中国明代止庵法师的诗句“唯有芦花似故人”，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寓意。难怪毛晓雯说，“世界若缺乏美，人的灵魂就要生病”。

毛晓雯的“陈列馆”真是太好逛了，一走进去就停不下来。她节选《请不要给我全部的真理》的诗句作为全书结尾，“请不要给我全部的真理，不要因我口渴便给我海洋……”是啊，偌大的宇宙，我们只是微小的一颗尘埃，可我们对真理的渴望和探求，便是我们来过这世界的永恒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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