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口要前移,结婚先考试 □潘卫霞

投身社会当了一枚专司离婚的律师之后,方知“情怀”是个很奢侈的东西。是的,这位法官就是在玩情怀,在离婚法庭这个舞台上,满怀激情地想描绘出最真最美的图画。

我刚从事这行的时候,情怀还在,激情时不时地会来一勺汹涌澎湃。对每一个来找我诉说婚姻不幸的男女,总是会先谆谆善诱地教导他们,离婚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白头到老才是最美的童话。教导无效,心有不甘,便会文青附体,搜索枯肠,用骈文写一封离婚协议书,追忆过去展望未来,买卖不成情谊在,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求你们,即便从此不相忆,也莫相敌。写得活像一部《孔雀东南飞》,把自己感动得潸然泪下。事主这儿,却是一成不改的苦瓜脸,一成不改的互相指责与埋怨,不知道积了几辈子仇几辈子怨。不久前的洞房花烛,新婚盟誓似乎就从未有过,只要越快越好地摆脱新恨旧欢,各奔大好前程……你还在这儿翻旧账,叙旧情,谱新篇,你以为你是琼瑶在写《还珠格格》啊?

离婚案件,是最能直击人的内心的。痴男怨女,讳天讳地讳爹娘就是不避讳法官和律师,因为他们要解决问题。我进这行时间也不短了,经手的案子也不少了,可以负责任地说,真正找到律师诉到法院要求离婚的,复合率约等于零。

离婚率确实是高了,离婚是真的越来越不算事了。一些过去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就成了迈不过去的坎。比如,有孩子后,一方仍然只知道打游戏玩手机,在过去叫打够级,不算事,现在就成了事。劝她忍吗?告诉她祖辈们都是这么过的吗?人家不想丧偶式带娃守寡式持家有错吗?

没有谁愿意把家丑闹到法院,没有谁一大早为该谁倒垃圾吵几句,就撇下班不上,跑到法院打离婚的。一个离婚案件,一诉再诉三诉四诉,一拖经年,司空见惯。要冷静他早冷静了,要考试他自己早考了,要合好都不知道合了几世几遭了,他依旧契而不舍地行使自己的诉讼权利,不破金兰誓不还。

来法院的,基本都是已经煎熬纠结到无法忍受的程度了,势同水火,你还要满腔热忱地拿出试卷,让他们回忆起过往的柔情缱绻——可能吗?

考试这个东西,放在离婚这关,晚了。应该放在结婚的关口,合格才发结婚证。我所遇见的最终离婚的怨偶们,六成以上是在没有考虑好、没有做好进入婚姻的准备的前提下,冲动拜天地的。如果事先考他们一下子再发证,我相信,离婚率会大大降低。

窃以为,这才是应该下力气抓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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