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中华文明的缩影

来源:安徽工人日报 2018-06-18 12:14 https://www.yybnet.net/

郭德鑫/视觉中国

编者按

“沅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将浮彩舟。灵均何年歌已矣，哀谣振楫从此起。”在刘禹锡所写的《竞渡曲》里，赛龙舟例行开赛，人们欢声笑语，胜者欣欣，败者沮丧，为节日增添了无限生趣。关于端午，当真应了那句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俗语。在这个中国传统节日里，南北方的端午文化却是千差万别。比如粽子，北方吃甜南方喜咸。比如节日活动，南方千帆竞渡赛龙舟，北方则古时“踏柳”而今吟诗聚会。再如习俗，南方插艾条北方佩戴七彩绳等。端午节的来历也是说法众多，有说纪念屈原，有说纪念曹娥，有说龙的节日，有说避“恶日”。虽然说法不一、形式各异，但是大家都会在端午这一天感受传统节日的气氛，追忆古人、向往美好。这千差万别的节日习俗从古至今为世人沿袭、发扬光大，在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里汇聚起来，组成了五彩斑斓的民族文化。时值端午佳节，我们选发两篇散文及诗歌，以飨读者。

端午中的鲁家

鲁钊

公鸡的嘹亮歌喉，刚把鲁家的晨曦唤亮，三奶奶就利索地起床梳洗，不辞辛苦为家人做了日常早饭，累也高兴，看着媳妇为小孙孙换了崭新的衣帽，收拾得漂亮可爱，心花怒放，情不自禁抢抱过来，亲了一口，笑眯眯发自内心：端午喽，快点吃，吃完饭就走，咱走外婆家，“多屋”去喽。临了，还不忘嘱咐多带腌鸭蛋，插好桃枝和艾叶。桃枝避邪，驱鬼逐恶，艾叶生香，伴孩子香甜一路。

多年来我总不理解啥是“多屋”，问询庄里的老人们，有人说是到外婆、干老子等另外家中，多住一屋一地，喻示长大后有本事，多置田屋。有人说小孩有灾星，外婆强大，可以让年长经事的外婆把灾祸化去。有人说从自家到外婆家，换个环境，增强适应能力。有人说去的路上跺脚把灾祸跺掉，从而躲灾避难，健康成长。公婆说话，各有各的说法。

直到若干年后，我才从志书中了解，“多屋”是不对的，应为“躲午”，亦称“躲端五”。端是始，正，万事之初。午，古代以天干地支的组合纪年，又以地支记月。五月应午，彼时“五”“午”通用，所以五月初五又称“端午”。古人认知缺乏，以为五月始，酷暑将临，多雨潮湿，蛇蟒活跃，蚊虫滋生，邪毒侵入，瘟疮蔓延，缺乏相应的医疗卫生，常发生传染病，就心理恐惧，认定五月是毒月、恶月，诸事多需避忌，所以父母都于当日前后，将未满周岁尚未度过端午的婴幼带往外婆家躲避，爹娘有接女归家躲端午相沿之俗，以逃脱灾祸，谓之“躲午”。陆游《丰岁》诗，有“羊腔酒担争迎妇，遣鼓龙船共赛神”之句。

这无疑是科学不发达的观念，如今已经随着社会发展科学普及很多地方湮灭殆尽了。我在探究一个现象，虽然鲁家居地偏僻，信息闭塞，文化落后，“躲午”被以讹传讹为“多屋”，可是怎么竟然能够顽强鲜活生存这样的少有的风俗？

只能回答，这是对大地的感恩，万物的崇拜，对祖宗从物质到精神的血脉相继，先人胼手胝足筚路蓝缕开创这宜人环境，探索总结出生存生活的智慧。风俗长继，沿袭遵守，这是一种民俗的坚守，文化的承袭，这是鲁家在传统中浸润染色，已俨然由内到外充盈着传统的顽固与本真。

看吧，端午的前些天，老人妇女们就不约而同行动，置好糯米、红枣、核桃仁、冰糖、花生仁等物，调和好，用棕叶或竹叶包起来，青青的棕叶包着洁白的糯米，包扎严实，一清二白，分外端正，象征着做人的清白与端正。或蒸或煮，先猛火再文火，掌握火候，这也象征着做事处世，不能一根筋，要宽严相济，灵活机动。出锅就是热气腾腾香软可口的粽子了，鲁家上空就飘散着让人垂涎的棕香味。

要给孩子手腕脚脖缠五色线，五种颜色，借指五行金木水火土，代表着自然万物，预示孩子能适应世间生活，承担人生的苦难和磨练。五彩缤纷，也代表五色龙，保佑孩子百邪不侵健康成长。

戴香囊会让端午有更多浪漫情调，巧手的家长给孩子做香囊，填满香料，佩上香气满身，蚊虫不叮。姑娘们有了心仪的对象，也要送香包，把心设计进去，把情缝制饱满，小伙在姑娘的心灵手巧中，感受到满怀的爱意。

老幼相携，乐哈哈采集艾叶、兰花及菖蒲等香草药植，把艾叶插在门框上，驱走蚊蝇。用这些药草泡水洗身，以求祛疾除病。满河坡田野里活动筋骨，本身就是健身养生。让孩子分清艾与兰各种植物，教育在时刻。

爱孩子的人们，还要把雄黄酒醮上，在孩子的额头耳后点上，鬼邪难缠。雄黄酒对蛇虫厉害着呢，《白蛇传》的故事里，许仙就是受了老法海的蛊惑，骗白素贞喝下雄黄酒，结果显出原形了。

吃了喝了玩了用了，老人要对孩子讲讲端午的来历传说。屈原老先生爱国心切，被楚王贬职流放，远离朝廷，结果楚王被杀，楚国被灭，屈原义愤填膺，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以死明志，投江殉国。热爱屈原的人们打捞遗体，害怕江中鱼鳖伤害，就向江中投粽子喂食。有文化的人，还诵读一下“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是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诗句，详解才华横溢遗世独立的屈诗人的故事，爱国主义就润物无声在孩子心中扎实长根了。

上过大学出过远门见世面有文化的，给孩子讲讲端午所蕴含的种种内涵，端午风俗体现着人与自然的和谐，毒蛇蚊虫，瘟疫传播，挂艾草，沐药浴，喝雄黄酒，就有克制它们的事物和方法，让我们知道相生相克，和谐共处，不能破坏生物链条。要你一把枣，送他一包叶，同包粽子同过节，端午让大家促进交流，增进亲情，人与人之间融洽和谐。讲解一下划龙舟的意义，大家团结一致，勇于进取，所蕴含的精神感人至深，中华民族就厚重着众志成城敢于胜利这种最美的生命底色，永葆威武不屈敢于拼搏精进的人文风骨，蕴藏着奋发图强在热血中灿烂的精神。文化就浓缩在这吃喝玩乐中，文化的洇润就在潜移默化中，孩子慢慢长大了，懂事了，民俗的过法与意义，从此刻骨铭心了。

鲁家是南阳盆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庄，是中原乡村的缩影，鲁家的端午就这样，口传相授，千年沿袭，以一种传统的美丽和魅力，一种神圣的仪式感，把民俗代代承传，感受着先贤的风采和睿智，进行着与先人灵魂的对话，营造着世代延续的精神家园。

似乎不经意间，我有一个发现，中国的文化气质，先人的文化精神，民族的文化之美，就无言存在千千万万个鲁家这样渺小偏远的村庄里。

流淌着的汨罗江

许兵

我不知道汨罗江到底有好长

只知道她含着泪，从古到今，一直默默地流淌

江水中的鱼，江水中的端午粽，江水中研磨而成墨汁

从那一天开始，汨罗江就有了生命，有了传承和故事

一条江怎会懂得《九歌》的呼号，楚辞的激昂

一条江怎会有忧伤

麦子和粟米快乐地生长

麻雀和山鹰愉快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