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与回归

□侯彩虹

生物学上的迁徙，对动物来说是指遵循大自然环境的一种生存本能反应。那么对人类来说，迁徙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人类往往不会总是呆在一个地方，而是要进行大规模的迁徙。从史前时代的游牧部落，到当今席卷世界的移民浪潮，人类迁徙的脚步从来就没有停止。人类不断地迁徙，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人类自身。

安宁的《迁徙记》一书描述了作者近30年的生活变迁，是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制度后，一个农村孩子通过读书，义无反顾地奔向城市，奔向文明，改变命运，一路寻找最本真的自己的漫长过程。

安宁前半生的人生轨迹，是从田园出发。出生在农村，这是不可改变的人生最初选择。雄伟的泰山脚下，安宁在那里度过了自由、欢快，但同时又苦涩和琐碎的幼年和少年时光。乡村生活像烙印一样深刻在作者的内心深处，不论是美好的田园景象，还是不愿回顾的艰难生存，都时刻像影子一样伴随着她，让她在日后的行走中总是猝不及防地瞬间回到心灵的原乡。书中田园部分从收获希望的秋收写起，到农人赖以生存的几种作物，再到村人、亲戚之间的人情世故，直至打破城乡二元结构之后，乡村人为了找寻更多的赚钱门路，他们所经历的种种生存困苦。这些生活的阴暗，犹如扎在作者身上的刺一样，总是隐隐作痛。但安宁是勇敢的，她毫无掩饰地把貌似祥和宁静的田园生活下掩盖的累累瘢痕一并拔出。作者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自己来时的路。

校园中的成长，对安宁来说，更多的是青春的躁动。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剖析人物心理状态，勾画出几个女孩子大学校园生活的剪影。作者没有落入俗套去描写莘莘学子刻苦求学的场景，而是很巧妙地选择几个女生对男女情感的处理方式。对几个女生内心世界的描摹，更贴近人性本色，同时也为作者尖刻、辛辣的笔触抚掌击节。

由于对命运的不甘，还有对文学的追求，青年时的作者徘徊在大城市里的求学之路。这里有她对婚姻、事业和理想的正面和侧面分析。从大学本科到硕士直到博士，安宁一路走来，有过斗志激扬的奋进，有过对前途未卜的彷徨，也有过受挫后黯然神伤的失落，最后她凭借勤奋和热爱，在文字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从这里，我们不仅仅看到一个人的励志史，而是多维度、多角度地看到了光鲜生活外衣下，掩盖的一些不堪。鲁院的学习生活，其实也是社会的一个小小缩影。来这里深造的文字爱好者，有着形形色色的身份。作者通过对身边几个同学的观察，撕开了当下大城市里求职和生存的艰辛面纱。进入新世纪，社会现实竞争的残酷，走出象牙塔的骄子们已经失宠，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道路，让年轻人满脸愁容。

安宁的笔始终没有忘记生活在底层的那些普通人。鲁院周围做小生意养家糊口的外地人，也尽收作者的笔下。安宁对这些人心怀悲悯，同时也流露出对他们的一种羡慕，对生活没有太高的目标，也许更是大多数小人物的幸福吧。作者生活安定的最后归宿点是草原。安宁笔下的阿妈、凤霞和众多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他们豁达的心怀无疑影响了这位从农耕文化走进草原文化的“外来者”。安宁融入了草原，虽然她借由虚幻的出逃，离开故乡，迁徙多地，直至自由飞翔，但最终她还是回归了宁静的所在，只不过是草原代替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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