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荆轲，想起了豫让

□张骏驰

转眼，又到了春天。

窗外，下着春雨。

正是春回大地的时节，一场春雨让人想起了古往今来的很多描写春天的诗词。但听着窗外的春雨，却喜不起来，莫名地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那个一去不复还的壮士，叫荆轲。

司马迁《史记·刺客列传》这样写道：“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读起来既悲壮哀伤，又荡气回肠。

结局大家都知道，义无反顾的荆轲，没有成功，死了。死了的荆轲因为义，也因为壮，名垂千古。一提起荆轲，就想起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一听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想起了荆轲。

想起了荆轲，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豫让。

司马迁《史记·刺客列传》用五千多字写了春秋战国时代曹沫、专诸、豫让、聂政和荆轲五位刺客的事迹。五人都是刺客，都是义士，也都是壮士。不同的是结局有些不同，曹沫身名两全，结局最好；专诸事成身死，虽然死了，也算扯平；聂政刺成而毁容自杀，太可惜；豫让刺未成而自刺；荆轲刺秦王，“图穷匕首见”了都还没得手，反被刺了八刀。司马迁最心疼荆轲，荆轲着墨三千，余分四人，我却最心疼豫让。曹沫、专诸就不说了。聂政虽然惨，却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主，当然，开始也不收，但最后还是收了。荆轲虽然悲壮，也是为刺而刺的主。只有豫让，刺赵襄子出于义，而赵襄子又以义待豫让，一个“义不二心”，一个“以义义之”，最后“义不二心”的豫让“士为知己者死”，令人扼腕长叹！

历史上，赵、韩、魏三家合谋，将智伯灭掉，分了智伯在晋国里的领地。赵家襄子最恨智伯，把他的头盖骨漆成饮具。豫让是智伯的家臣，思念智伯的好处，发誓要为智伯报仇，行刺赵襄子。据说，豫让曾经怀揣匕首，伪装成修厕所的人，还没动手就被赵襄子抓了。赵襄子感于豫让的义，把他放了。赵襄子说：“他是义士，我小心回避就是了。智伯没有后代，他的家臣想替他报仇，这可是天下的贤士啊。”豫让也曾经冒充服苦役的罪犯，到赵襄子宫中做杂活，被抓后直言：“就是要为智伯报仇。”赵襄子感于豫让的忠勇，又将他放了。后来，豫让埋伏在一座桥下，想见机行刺赵襄子，再次被赵襄子拿下。在豫让整个复仇未成的过程中，有两段对话，特别令人感慨。一段是豫让漆身吞炭，面目全非，被一位朋友认出。那朋友劝他：“以你之才，委身侍奉赵襄子，襄子一定会宠爱你。那时，你再杀他，不是很容易吗？”豫让不屑于那样做，说：“这是怀着二心侍奉君主。我不能这样做。我要使天下后世的那些怀着二心侍奉国君的臣子感到惭愧。”一段是赵襄子责问豫让：“你不是曾经侍奉过范氏、中行氏吗？智伯把他们都消灭了，你不替他们报仇，反而托身为智伯的家臣。智伯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如此坚持地想为他报仇呢？”豫让说：“我侍奉范氏、中行氏，他们都只是把我当作一般人看待，所以我也就像一般人那样报答他们。而智伯却把我当作国士看待，所以我就要像国士那样报答他。”赵襄子很受感动，派人拿着自己的衣服给豫让，满足了豫让刺衣的最后要求。豫让拔出宝剑多次跳起来击刺赵襄子的衣服，仰天大啸：“吾可以下报智伯矣！”伏剑而亡，留下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故事。

往事越千年。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荆轲的时代，豫让的故事都过去了。荆轲当然不值得，豫让当然有些愚忠，他们的故事当然也不能称为佳话。但放下千年荆轲不说，豫让的故事能够流传两千多年，总有它的原因。这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阻击战，作为战胜疫情的中坚力量，这么多的医务人员面对疫情，大义凛然，果敢前行！令人肃然起敬！其中，有超过2000名医务人员确诊感染了新冠肺炎，有的医务人员以身殉职，我们的心情十分悲痛，致敬之外，希望活着的医务人员更好地活着。唯有他们更好地活着，才能有更多的人更好地活着。

包括2000多名医务人员在内的和平时期的勇士们，他们图什么？

春天今又是，换了人间。

豫让我们不一定需要，但恐怕还得有像豫让那样的勇士、壮士和义士，那样的精神。

因为，始终不变的，是“那切切实实，足踏在地上，为这现在中国人的生存而流血奋斗者，我得引以为同志，是自引以为荣的”。

这样的人多了，人间的春天来了，我们的世界也就美了。疫情也就容易防治，任何艰难困苦的玉汝于成也就在其中了。

早上起来，听着春天的雨声，想起了荆轲，想起了豫让，写下了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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