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秋、啃秋与摸秋

朱屺瞻 西瓜味甜

○高铭昱

时至立秋，烈日依然似火，蝉在枝头高声鸣叫，闷热的天气里，偶尔吹来的阵阵凉风给人们带来丝丝快意，预示着一个橙黄橘绿的季节到来。农谚说：立了秋，冷飕飕。虽然秋后还有一伏，还有暑气熏蒸的“秋老虎”，但毕竟其已时日无多，流金铄石的夏天终将过去，风清气爽、舒适宜人的秋天就要到来！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在古代，以一叶凋落而报告秋天的到来曾是隆重的宫廷仪式。立秋当日，太史官将盆栽梧桐移入殿内，然后观察太阳或北斗的位置，等立秋时辰一到，便高声奏道：“秋天已至。”奏毕，桐叶应声而落。后人有诗曰：“一叶梧桐一报秋，稻花田里话丰收。”秋来叶落，逝者如斯。

报秋乃庙堂之礼，而民间时兴的是“啃秋”，又称“咬秋”。民国时期出版的《首都志》记载有：“立秋前一日，食西瓜，谓之啃秋。”清代张焘《津门杂记·岁时风俗》中也说：“立秋之时食瓜，曰咬秋，可免腹泻。”把西瓜、香瓜、茄脯、香糯汤等放在院子里晾一晚，立秋当日吃下，据说可以清除暑气、不生痱子、避免痢疾。对于城里人来说，立秋当日买个西瓜回家，全家围在一起吃，其乐融融，便是“啃秋”了。而乡下却是不同的风味。农人的啃秋是豪放的，瓜棚里、树荫下，他们攒三聚五、结伙成群，或席地而坐、或凳上盘蹲，红瓤西瓜、绿瓤甜瓜、雪白酥梨、金黄玉米……无不可食可啃，尽情饕餮中，抒发着丰收的喜悦，期待着五谷丰登。

也有的地方“啃秋”是吃秋桃，到了这一天，大人孩子都要吃一个秋桃，吃完后把桃核留下来，到了岁尾除夕，把桃核扔进火炉中烧成灰烬，据说可以防瘟疫。俗话说“桃养人”，桃具有补气养血、养阴生津等功用，立秋吃桃体现了补虚防燥的食疗理念。据《临安岁时记》载，古时在一些地区，立秋之日还有以秋水吞食小赤豆七粒的风俗。当然最为流行的当是“贴秋膘”，秋风起、胃口开，就要吃点好的，在立秋这天吃肉，炖肉烤肉红烧肉，“以肉贴膘”。

读过鲁迅小说《社戏》的人们，想必对文中的一个情节印象深刻：农家少年陪着客人“迅哥”到赵庄看戏，归来的路上偷摘罗汉豆煮了吃。这让年轻的迅哥终生难忘，以至于由衷感叹“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这里还间接表现了一个有趣的民俗：摸秋。摸秋在我国农村很多地区流行。

摸秋可在立秋日或者中秋节这天进行。此时，农家园中瓜果飘香、滴金流翠。至夜间，小孩可任意进园采摘，主人绝不责怪，更有人家特意留下一些果蔬供前来“摸秋”者摘走为乐，并引以为荣。这一习俗显示了中国文化的脉脉温情，别具一格。

在关中平原，参与摸秋的还有婚后尚未生育的妇女。她们在小姑或女伴的陪同下，到瓜田豆棚里暗中摸摘瓜豆。如果摸取了南瓜，被认为是生男之吉，如果摸到扁豆，则为生女之兆。如摸到白扁豆最为吉利，除易生女孩外，还象征着两口子长命百岁、白头到老。民俗学者认为：摸秋是劳动者的一次欢庆，是丰收者的一次慷慨，是孩子们的一次放飞，是姑娘小伙们的一次浪漫。如今，“摸秋”习俗渐行渐远，这简单淳朴、纯粹温暖的快乐，已成了上一辈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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