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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于水

来源:北海日报 2018-11-09 00:00   https://www.yybnet.net/

银鱼是水做的,至少在我看来是。

一尾银鱼从水面上游过,与一群银鱼从水面上游过,看不出任何水色变化,混浊的依然混浊,透彻的依然透彻。银鱼又名冰鱼、玻璃鱼,全身透明,体长不过二三寸,柔软细长,像水一样透彻、明了,包括骨头、牙齿和鳍,唯眼睛是两粒比芝麻还细的细细黑色。它就是一尾水做的鱼,一身剔透的皮囊包裹一腔鱼形状的水,抑或穿了一件水的隐形衣,然后水一样在水里游弋,使得它无论到哪,人们见到的永远是一些无形无色、恣意散漫的水。

施蛰存曾写过一首题为《银鱼》的小诗:横陈在菜市场上的银鱼/土耳其风的女浴场/银鱼,堆成了柔白的床巾/魅人的小眼睛从四面八方投过来/银鱼,初恋的少女/连心都要袒露出来了。这是一首极有意味的小诗,写银鱼的色、魅与透,呼之欲出。银鱼无色透明,在菜市场“堆成了柔白的床巾”,才逐渐呈现银(白)的色泽,始成为人们眼里的银鱼。此外,银鱼在民间还有米杖鱼、米鱼、面条鱼的叫法,取的还是个白字,我想除了银鱼死后体色失之于白外,应该还融通了干净、明亮、透彻的寓意在里面。

水做的银鱼天生一副弱者形象,孰知人家有很强的生存能力,几乎没有天敌,是典型的掠食性鱼类。其无色透明的吻上,长有上下两排同样无色透明的锋利牙齿,可以吞下比自体稍小的掠食目标。近乎透明的身体,既是保护色,又是进攻利器,使得它有效隐身于水中,避免成为其他掠食性鱼类的攻击目标。也由于这卓越的“隐身”能力,利于它们接近目标,发起致命一击。否则,以银鱼孱弱的体格与体能,是绝无可能在危机四伏的水世界获得生存空间的。成群的银鱼同时被我们人类所“无视”,捕捞方式也基本属于“盲”捕:不是大海捞针式的张网拖,就是点灯诱捕,让有溯光性的银鱼自投罗网。

银鱼以每年农历九月出水者佳,小而剔透,纤柔圆嫩,味道鲜美,历来被视为水中珍品,鱼中翘楚。袁枚在《随园食单》给出了银鱼的三种吃法:汤食、烹炒以及银鱼干泡发后酱炒。汤食最为常见,袁枚的做法是“银鱼起水时,名冰鲜。加鸡汤、火腿汤煨之”,这吃法也是见仁见智。以银鱼的纯粹清膄质地,辅以鸡汤、火腿之类重口味配料未必讨巧。在苏式菜肴中,倒是有道“莼菜银鱼羹”堪称经典:清水起锅,时令春笋切成细丝入沸水煮出鲜味,划入银鱼,沸后再入新鲜莼菜,入蛋清轻搅出絮丝勾琉璃芡,淋上麻油即成。此羹清雅养目,鲜嫩爽滑,润心可口。粤菜中翡翠银鱼羹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银鱼最家常的吃法是煎蛋:银鱼洗净沥水,拨入打匀的蛋液中拌匀,起锅煎至两面金黄即可。此菜简单易做,蛋香鱼嫩,颇受欢迎。另一种做法也很独特:鸡蛋打成液,取银鱼沾面粉后再裹蛋液,放入热油锅中快速炸至金黄即可。此菜色泽金黄,酥香可口,是上好的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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