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剧的黑历史

□新时报记者 徐敏

莎士比亚是世界文坛上享有盛誉的剧作家，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威尼斯商人》等剧作脍炙人口，引人入胜。然而，托尔斯泰毫不留情地贬斥：“莎士比亚的戏剧，是抄袭的、表面的、人为零碎拼凑的、乘兴杜撰出来的。”与莎士比亚同时代的“大学才子派”剧作家罗伯特·格林，也曾含沙射影地指责莎士比亚剽窃别人的故事，将他比作一个“暴发户乌鸦”，意指借别人的羽毛装点自己。甚至有人宣称，那些所谓的莎翁戏剧，其实都是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写的，至于如何在她1603年亡故后仍然有戏剧产出，仍然是一个谜。这种言论听起来未免离奇怪诞，但是莎剧数百年来所受到质疑也并非全无道理。纵观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绝大多数都不是原创，而是借用了前人已有的素材，取材于古老的故事。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取材自英国诗人亚瑟·布鲁克在1562年出版的长诗《罗密欧与朱丽叶哀史》。

然而，事情似乎也不仅仅是“取材”那么简单。近期，据《纽约时报》报道，美国一名非学院派的莎剧研究者麦卡锡用一款反抄袭软件，像论文查重一样，搜索出莎翁的《李尔王》《麦克白》《理查三世》《亨利四世》及其他剧作里的常用词汇和句式。他发现，这与英王伊丽莎白一世时期一个曾任驻瑞典大使的乔治·诺斯于1576年左右所写的一部手稿有极多相似之处。

麦卡锡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在网上一份1927年的拍卖场刊中察觉到关于诺斯著作的记载，与莎士比亚作品有着“非常有趣”的相似之处。随后，他从大英图书馆找到了1933年库存的手稿。结论是：莎翁有抄袭别人手稿的嫌疑，即便不是抄袭，也一定反复参考、借鉴过这位作者的很多灵感与创意。

麦卡锡举了一个有力的证据：诺斯在手稿的致谢辞中鼓励那些自卑的人要努力展现自己的内在美。他用了一串词来表达自己的论点，包括“proportion”“glass”“feature”“fair”“deformed”“world”“shad-

ow”“nature”。然而，以上词语也出自莎翁著名长剧《理查三世》。在此剧的开场独白中，理查三世这个恶名昭著的驼背暴君，以同样的顺序说出了这几个词语。虽然这些词汇并非艰涩罕见，但连顺序都一样的巧合，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莎士比亚的独创性。

更大的争议则是悲剧《李尔王》中常伴李尔王左右的重要角色“愚者”。愚者曾在暴风雨中背诵一个从魔法师处听来的预言，内容大致是讽刺社会大乱，英国将会陷入无可收拾的局面。过去有不少莎派学者研究过这段预言。麦卡锡如今认为这段预言确实是莎士比亚从别处听来的，答案就是诺斯手稿中的一段反乌托邦的预言。

莎剧的抄袭争议由来已久。同时代戏剧家罗伯特·格林曾指控：莎士比亚的妻子安妮·海瑟薇曾多次从“大学才子派”手中买来许多创作脚本，再将其加工润色。“大学才子派”是指由16世纪80年代英国出现的一批受过大学教育的剧作家构成的流派。罗伯特·格林也在其中，他认为，《威尼斯商人》明显借鉴了他的戏剧作品《老奶奶的故事》。

除了莎剧屡陷抄袭的漩涡之外，莎士比亚本人也有很多私生活方面的“污点”。在2016年一名美国学者出版的《笔误：文学大师的秘密生活》一书中，记载了莎士比亚拖欠税款、放高利贷等污点，他可能有私生子，可能是双性恋……“他们并不是你所想象的腼腆害羞、不善社交的书呆子。他们吸毒、玩弄女性、崇拜明星。你会更常看到他们拿着已经喝了半瓶的杜松子酒，而不是握着一管鹅毛笔。”

不管有多少“黑历史”，在《莎剧的黑历史》的作者、学者傅光明眼中，莎士比亚依然是一位有非凡创造力的作家。他认为，莎士比亚之所以选择从广博的传统故事储备中择取合适的材料，并非出于自己怠惰，恰是遵循了那个时代最为普遍的创作传统，“莎士比亚绝不是一个原创性的戏剧诗人，而是一个天才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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