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孙张稼喻喻永军

八月十日中午从咸阳乘飞机到青岛流亭机场，女儿请假来接，五年没见面了，在二楼见面的瞬间，媳妇眼圈发红，说话声音也哽咽了。

外孙女稼喻第二天傍晚被爷爷奶奶领来，四岁的一个小人，编了一头的清爽小辫子，眼仁乌黑晶亮，仰头有点怯生地喊了外公外婆，便跑进储物间翻出一包糖果，大方地坐到沙发上，剥一颗糖放进嘴里。

在我家卧室的柜子上，放着稼喻两岁多的照片，穿着冬天的衣服，一手端着奶瓶，一手抓着栏杆，眼睛明亮清澈。这是媳妇从手机照片上截取下来，放大装框的。每次看着照片，我们心里都会掠过一丝愧疚，那眼神直直地看进人心里，锥子一样有力，让人思想挂念，只是谁也都没有说出来。稼喻有一个昵称叫小胖子的QQ号，她从出生到目前的生活照，陆陆续续发在上边，洗澡，喝奶，摇摇晃晃推着小车走路，以及后来唱歌弹琴，在跑步机上锻炼的照片都有。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说领她去楼下小区玩，她想了一下同意了，叫上外婆和爷爷奶奶，我弯腰蹲下，她高兴地爬上来让我背上她出门。一出门扭过身子，按了电梯的按钮，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她小名叫点点，我悄悄问她，点点，我是谁呢？她说，你是外公，姥爷。我说，姥爷又是谁？她说，是妈妈的爸爸。我说，你见过姥爷么？她说，见过。我说，什么时候？她说，妈妈生我的时候。

晚上稼喻要随爷爷奶奶回即墨市的老家去，我们跟女儿商量，说这次过来想多跟稼喻待些时候，女儿便同意了。即墨市已划归为青岛的一个区，离女儿这里的新家，只是四十分钟的车程。听说要回去，稼喻显得有些不舍，她仰起脸看着妈妈说，我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两天？女儿笑了一下，摸着她的头说，妈妈要上班，不行，这个周六，我回即墨看点点去。点点说，一定，女儿说，一定。

我和媳妇随车回去在即墨陪稼喻住了七天。

车开上高速，稼喻就活跃起来，她竟然认识几乎路边所有的地名和提示语的汉字，稼喻的记忆力令我惊讶，我亲家一边开车，一边扭过脸，用山东方言的普通话告诉我，稼喻从两岁多能背简单的唐诗，现在已经认识一千多汉字。我翻开手机百度，搜索出我的一部书名，她竟然准确地读出《土堡》。

今年虽已立秋，青岛的热还很强烈，跟老家大荆有些不同，大荆是一个古镇，在秦岭的半山腰，白天依旧很热，但早晚凉快。

每天早晨，在稼喻快醒来的时候，我们趴在她的床边，学鸡叫，学鸟叫，要不就放葫芦兄弟的歌让她清醒，然后就是踢足球。傍晚，走一截路去小区旁的广场上乘凉，广场并不大，却集着不少的人，孩子特别多。一个旧式的月牙形舞台，一只石雕的鸽子立在和平门上，旁边是流苏的橄榄枝。稼喻也不顾我们的担心，小跑着往孩子伙里钻，让人担心又喜欢。

这期间我们带稼喻去了一次海边，去了崂山景区北九水，还登了阳城的毛公山。去海边时，正退潮，为了安全，景区的保安禁止去海滩上游玩，等潮水退出一带三十米宽的米黄色沙滩，我们也随游人下去，稼喻是第二次来海边，退潮的海浪缓缓地涌向沙滩，海水哗哗哗地冲过她的光脚丫子，又哗哗哗地退了回去，她很是开心。去北九水正逢雨天封山，在那个叫卧龙岗的地方，出产崂山伏梨和崂山水蜜桃，还出产一种红皮的南瓜，像个大胖子，又红又亮，稼喻弯着腰费尽力气也搬不动一颗，无奈就蹲在瓜旁催着让给她照了不少相。毛公山的石阶有多少级我不知道，只是跟其他的地方一样，看景只是由头，真正的意思在于登山的过程，毛公山是一个“水”山，四围是流水声，大大小小的水流漫着石级而下，流珠溅玉，边走边玩，这也许就是稼喻坚持登上山顶的原因。

稼喻就是我女儿小时候的模样，特别神似，我对女儿说，她比你当年要幸福。女儿没有说什么。

二十一日早稼喻坐着爷爷的车子，送我们去流亭机场，在航站楼口停车的时候，她一定要随我们回商洛，亲家着了慌，赶紧用保险带将她缚在后座上，她却忍无可忍，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车子发动起来，我们看见车窗慢慢摇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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