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浓浓寓意深

过年吃是很重要的内容，不仅要吃好，还要有讲头，有寓意。

在我们青岛即墨一带，素有过年过节吃白鳞鱼的习俗。特别是年夜饭，摆满各色菜肴的饭桌上如果缺少一道白鳞鱼，就很难称其为“丰盛”。

白鳞鱼是一种常见的海水鱼，身体扁扁，嘴巴尖尖，银白色，全身长满了厚密的麟，片大而晶莹。鱼刺特别细还特别多。

青岛市区的市民大都知道白鳞鱼的称谓，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学名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写这篇文章查了一些资料，我也不会了解白鳞鱼的学名叫“鳓鱼”，而且还有其他的名称：曹白鱼、鲞鱼、快鱼等。即墨人最喜欢“鲞鱼”的叫法。因为古时候人们就认为，鲞鱼是海中最鲜的鱼，开胃、暖脏、补虚。而“鲞”字的谐音很顺耳，正如宋代诗人范成大所言：美下着鱼，是为鲞字。到即墨说白鳞鱼可能有人要沉思一番才有所反应，但说鲞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地有人把白鳞鱼写成“想鱼”，有的写成“祥鱼”，还有的写成“香鱼”。寓意不言自明。

最早的时候白鳞鱼是用来供奉的。即墨许多地方靠海，渔民出海要祈祷龙王爷保佑。有鳞的鱼才能摆上供桌，白鳞鱼的鳞又多又密，自然列入其中。经过一代代地传承，约定俗成，其“地位”也在鱼类中凸显出来。

后来白鳞鱼又成了饭桌上的“名贵”佳肴，而且逢年过节必有，并逐步演变成了习俗。何故何由，何年何时？一系列疑问，迄今也查不到权威性的释惑史料。然而重要的日子，特别是年三十的饭桌上，缺了白鳞鱼那可是最大的“缺憾”。记得小时候大院里有位邻居是即墨人，每到临近过年就到处打听什么地方能买到白鳞鱼。抽空还特意跑去菜市场跟卖鱼的售货员拉近乎，拜托进了白鳞鱼给她预留出来。其实那年月很少能见到新鲜白鳞鱼，因为冰冻条件所限，渔民出海随身都会带上一大包粗盐，鱼打上船就用盐“卤”起来，等上了岸还要赶紧挂在绳子上晾干，以防止腐烂。所以，很多时候饭桌上见到的大都是“咸”白鳞鱼，“干”白鳞鱼。但就是这样，人们照旧乐此不疲地到处寻找。

白鳞鱼刺虽多但吃起来非常香。一般的做法是清蒸，鲜的，干的，咸的都是如此。鱼洗净，放上葱姜蒜之类的调料，倒上花生油，搁锅里猛火蒸。熟透的白鳞鱼不光肉香，鳞也很香。有人专门喜欢吃鳞。特别是腌制过的白鳞鱼，经过卤水发酵，会发出一股“臭香”味。就像榴梿、臭豆腐，闻上去不敢恭维，但吃起来停不下嘴。要不即墨人愿意称其为“香鱼”，就是因为味道太特殊了。过去日子紧的时候，一般人家很少去买白鳞鱼，特别是“卤”过的。一来价钱贵，一来吃起来格外下饭。你想，本来粮食就有限，再配上能下饭的鱼，岂不是自找难堪？

过年过节吃白鳞鱼，在即墨人眼里不光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念想。许多即墨人说，看到白鳞鱼就会想到家乡想到亲人。特别是那些年少就离家的人，一条白鳞鱼会勾起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还有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经历。我那位老邻居就是这样，她家乡已经没有其他直系亲人了，但她却依旧牵挂着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至每一个发小、玩伴。平时她串门跟邻居们拉呱，话题总是少不了家乡，少不了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小姐妹。每次弄到了白鳞鱼她都会满脸笑容，拎着在大院里走上一圈，然后逢人就说，我有白鳞鱼了，跟在老家过年一样。那神色那得意劲，就像中了大奖。更有意思的是，大年三十那条好不容易到手的白鳞鱼虽然被端上桌，而且放在很显要的位置，其他菜肴被“风卷残云”般地送进嘴里，唯独那条白鳞鱼一筷子都没动，完好无损地摆在那儿。原来正月里亲戚要来串门，留饭是必然的。拿什么来招待？白鳞鱼是最好的菜肴，不仅稀罕，更重要的是代表着浓浓的乡愁。所以，年夜饭白鳞鱼上桌只是看看，过过眼瘾。等亲戚来时再次上桌。此时她一定是把白鳞鱼当作了“想鱼”，感觉既珍贵又“神圣”。有了它，似乎就可以圆了自己的“梦想”，心里充满了甜美。

白鳞鱼被“高抬”的另一原因，是“太少”。听渔民说白鳞鱼的习性比一般鱼难以捉摸，气温低时大都在深海里，渔网下去很难成群地捕捞，捕捞上来的多混在杂鱼里。一网有个几条十几条，运气就不错了。物以稀为贵，白鳞鱼无形中成了鱼中的“珍品”。饭桌上没有它不成“席”，重要场合上缺了它显得不“隆重”。家里有闺女的即墨人更是对其“高看一眼”，不仅年夜饭不能缺，闺女出嫁也要捎上。最少四条，多则八条，否则，别人会说闲话，闺女更会有怨言。因为此时的白鳞鱼会变成“祥鱼”，寓意着吉祥，和祥，兆祥，福祥，众祥。哪个父母不期望自己的儿女瑞彩祥云，福禄祯祥，又有哪个长辈不期盼自己的骨肉和气致祥，百福呈祥？

这些年日子蒸蒸日上，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想吃的东西到处都是。然而作为即墨人，过年饭桌上一定要上一道白鳞鱼的习俗依旧没变。前两天我找人了解有关即墨人偏爱白鳞鱼的缘由，接电话的是位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乡镇宣传委员，他开口就说，过年不吃白鳞鱼那肯定不是我们即墨人。我打小就知道年夜饭最不能缺的是白鳞鱼。白鳞鱼是我们即墨人饮食文化的代表物，是舌尖上最美好的享受。确实如此，生活中接触过的即墨人，问起过年的食谱，几乎异口同声是白鳞鱼。不同的是现在想吃新鲜的，就有新鲜的，想吃腌制的，就买腌制的，要干晒的有干晒的。冰库里储存着保存完好的新鲜白鳞鱼，渔民自己晾晒和用传统办法卤的“臭香”味白鳞鱼，逢年过节被一抢而空。就连周边一些地方的老百姓也被“熏陶”的，愿意吃这一口。过年客人留饭，特意上一条白鳞鱼以示重视。

小年前去了趟菜市场，在鱼摊前看到有人在买白鳞鱼，既要新鲜的，又要干咸的。上前随口一问是即墨人。怎么买这么多，吃得了吗？新鲜的自己留着吃，干咸的寄给外地的亲戚。今年情况特殊不能回家过年，但白鳞鱼不能缺席。为什么？还用问吗，品着“香香”的味道，就会“想”起亲人。鱼值不了几个钱，可是“吉祥”之物啊，没听说吗，国家将兴，必有祯祥！这鲞鱼的寓意深厚着呢！

呵呵，都上升到如此高度了，我也来两条。

王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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