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理想家园

西山社区一处古朴的小院。(资料图)程基

前年初春,我和先生移居山里过起了山间生活。

山间小屋坐落在崂山王哥庄西山,这里属丘陵地带,左右依山,坐北朝东南。东邻桑园社区,南邻姜家社区,西依勤子夼山,北靠石涧口。这里民风淳朴,邻居乡亲们个个热情、善良、勤劳。这里到处是茶园、果园,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种着各类花卉和蔬菜,一入夏,新鲜果蔬遍地都是,随手一摘便成了城里人最羡慕的美味佳肴。

这里宁静,处处听闻蛙声、蝉鸣和鸟叫。这里是慢生活,只有地上的蚂蚁和屎壳郎来去匆匆。

在山里,我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一杯茶、一本书就能消磨掉一个清晨。不用为繁杂的工作烦恼,不用担惊受怕出差错,不用烦心地一遍遍把每天、每周、每月、每季度、半年甚至一年的工作在脑子里过电影。有时,明明让鸡啼鸟鸣声吵醒了,也故意不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伸腿、做做瑜伽体式,尽情地挥霍着山里清晨的美妙。

有时,我和山里人一样,一大清早就起来,着工作服,扛着锄头,打开大门,披一身霞光到菜地里除草、松土,和心爱的菜们果们交谈,听花草树木快乐地呢喃,关注生灵们成长的烦恼。摘回几根黄瓜、一捧西红柿就使整个早晨溢满快乐。

山间的午后最享受。太阳高照,把大地烤得热烘烘的,但山里依然有风,丝丝吹进石屋,吹进每一个角落。工作了几十年总算熬到能自己支配时间了,最坚定的打算是把书橱里以前读过的或读了一半或根本没打开过的经典名著彻底读一遍,就算此生不当作家,也为不辜负自己的生命。每天享受着美好的精神食粮,把自己内心填得满满的,让上个世纪、上上个世纪的各种人物各类故事充溢着我的思想,然后再写点自己的所思所想和感悟,真好。

山里饮食很简单。豆浆机打出五谷杂粮糊,一段香肠、一个鸡蛋、一个洋葱,加一点沙拉酱,就是一盘不错的蔬菜沙拉,清爽可口。菜地的韭菜长高了,隔三差五地割点韭菜,包馄饨、包饺子,吃得津津有味,满嘴喷香。自己捣鼓着发面做馒头、做肉包子,第一次做得居然像模像样,有滋有味。有事没事,就去菜地转转,黄瓜、西红柿、茄子和豆角,欢喜得如获大奖……

山间的慢生活,使生活成了另外一种样子。比如我可以花很多时间,甚至端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看蚂蚁,研究它们为什么忙碌,是搬家?还是搬食物?比如,我可以随时随地看花,路边的一朵小花,早晨还是带露珠的骨朵,中午已是迎着阳光盛开了。它盛开的过程只是短短的瞬间,但永远不让人知道它到底是在哪个时间点上将自己打开。它不着急,它懂得盛开的节奏。

几根小黄瓜昨天还小手指头那么细,可今天就成拳头那么粗了。没发现它的周围有黄瓜啊,大概都藏在叶子底下了,今天它们个个探出虎头虎脑的身子,鲜活惹人爱。原来,成长也有马拉松。

西红柿犹如女孩子,羞羞答答地开花,羞羞答答地挂果,它们喜欢团团地在一起,少则两三个,多则七八个,围着细细的枝干,窃窃细语。青涩时在一起,长大了,通红通红了还不愿分离。谁让它们是闺蜜呢。

夕阳西下,几乎没人在家里待。邻居们和我们一起在各自的菜地里忙碌,浇水、剪枝、松土、除草,或合计着再种点什么。常常夜战,天不黑不收工。

傍晚的菜地里热闹啊,不知名的昆虫、蚊虫在四周游荡着,有的想和你说悄悄话,飞舞在你耳边嗡嗡乱叫；有的干脆不客气,在你脸上、胳膊上横冲直撞,寻找一切可能的吃食；最可恨的是我长裤长袖,戴着帽子穿着旅游鞋,可谓武装到家了,但腿上脖子里甚至手指上还是让它们钻了空子,大块大块的红包鼓了起来。

晒了一整天的菜们果们耷拉着枝干和叶子,一旦喝上水了,便立即兴奋起来、昂扬起来。我和它们成了朋友,喜欢闻它们的味道,喜欢紧贴着它们干活,每次干活回来,衣服上裤子上总有一些叶子依依不舍贴在上面,摘也摘不下。

不久前,看到李银河的博文“神仙过的日子”,她说,每天有大量空闲的时间。这种情况在一生中从未发生过。欣喜惬意之余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如果说一生的忙乱都是手段,那么现在的空闲才是目的；如果说人的一生都在急急匆匆地赶路,那么现在才真正到达了目的地。是该享受自己生命的时候了。如果这样空闲的生活有十年,就补偿了一生的辛劳；如果再长些,那就是净赚的了。

我还看到一篇题为《我的理想家园》的文章,大意说理想中退休后能居住在一个不大的小镇,街道两边是高大的银杏,谷雨季节花粉落满镇子,中秋后街道铺满金黄的落叶,银杏在树上挂着……院子里有桃树、竹子和芍药。一间厨房,两口大铁锅,傍晚,一把一把稻草填进灶膛,送出去一缕一缕炊烟,像风筝的线……有一块菜地,冬天种青菜,冬天的青菜有点甜,从田头到我舌头不超过一小时……动物不要多,几只鸡养在后院,有剩饭给它们吃,没剩饭它们自己找虫子。有一只狗,白天在树下睡觉,晚上守在门口……房子不要大,三间吧,多了打扫卫生会扯皮。不要楼房,但可以有个阁楼,堆放杂物,比如书什么的,下雨的日子,坐在阁楼里读书,也许还会写出一段段美丽的散文随笔……

这岂不是我当下的生活状态吗?!完完全全的真实写照。亲朋好友们羡慕我在山里的生活,说我现在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我笑而不语。

作者:

程基,青岛市文联副主席,《青岛文学》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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