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 母亲教我做酥菜

高考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接着，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并留在了城里生活，从此，便很少再吃到母亲做的饭菜了。可是，每逢佳节，我都会怀念酥菜的味道，那种醇醇的香味，弥漫着浓浓的母爱，那是家乡的味道，是年的味道！

□ 王世虎

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济南人，她的厨艺，净得外婆真传，堪称一绝。每当家里来了客人，父亲都会自豪地让母亲露上一手，而她在重大场合最常做的，便是“酥菜”了。母亲说，在山东，老济南人逢年过节必做的一道菜就是酥菜，而且现在济南好多地方还有卖的。

我第一次下厨帮母亲做酥菜是高三那年春节。那段时间，临近高考，我的压力特别大，每天都苦学到夜里12点，但成绩却飘忽不定。大年初一，家里来了客人，我正躲在房间里复习功课，母亲走了进来，笑着对我说：“别老窝在房间里看书了，出来运动运动，给老妈在厨房打个下手，劳逸结合嘛！”

母亲做的果然又是酥菜！

这道菜的取料很寻常：鸡、肘子、鲫鱼、海带、藕、白菜、金针菇、鸡蛋等，但母亲却说，这是一道很讲究的菜，看着容易，做着可不简单——做酥菜的鸡要现宰的活鸡，鲫鱼也要活的；肘子要带皮，以瘦多肥少的后肘为宜；白菜用开水汤下就可以了；藕要去节刮皮，稍微煮一下，不然酥出的菜发黑；金针菇去蒂捆；而鸡蛋要煮熟后去壳。原料弄好后，母亲便开始摆锅：高压锅的底层铺白菜；二层置鸡、肘子、鱼；三层为海带、藕、金针菇、鸡蛋；最后再覆上白菜叶。每层之间撒点葱姜，然后浇上花椒水。末了，母亲笑着说：“你看，这做菜啊和学习一样，都要讲究规律方法，只要循序渐进，才能事半功倍！”

尔后，母亲又教我如何炒菜，什么先放，什么后放，何时放盐和配料，还边炒边说做饭是一种享受、一门艺术。而我的目光，则一直盯着旁边“滋滋”作响的高压锅。

渐渐地，高压锅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酥菜可能炖好了吧，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揭锅盖。冷不防，母亲“啪”地把我手打住，说：“不急，等气放完了再揭。”

见我一脸失落，母亲解释道：“你看这压力锅，就这么个小小的散气孔，你必须耐心地等它把里面的热气释放完了才能揭开，不然它就会爆炸！”

母亲拉过我的手，语重心长地接着说：“其实做事也是一样，不能急功近利，要学会释放自己内心的躁气和压力。有时候，紧张无序的忙碌未必有多大的效果，反而会在心里积聚更多的烦躁和不安，如果不懂得适当地释放一下，大脑也会‘爆炸’的……”

母亲娓娓道来，我没有想到，一向话语不多的她竟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来。我忽然顿悟：原来，她一早就看出了我最近学习中的困惑！我暮然感觉到，有一个会做饭的母亲，并沐浴在她朴实而平凡的生活哲学中，是如此的幸福！

终于，酥菜出锅了，那么多食材炖煮在一起，竟“混搭”出了一种特别的香味，每一种食材里都浸入了其它食材的味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平常不起眼的大白菜，摇身一变成了美味佳肴；酥出来的海带酥而不烂，嚼在嘴里特别香醇；酥出来的肉和鸡，肥而不腻，软软糯糯……真是人间美味啊！

高考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接着，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并留在了城里生活，从此，便很少再吃到母亲做的饭菜了。可是，每逢佳节，我都会怀念酥菜的味道，那种醇醇的香味，弥漫着浓浓的母爱，那是家乡的味道，是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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