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芳：亚文化的狂欢有泡沫

□本报记者 江丹

“小确丧”“佛系”等都市青年亚文化是真流行还是假幻觉？为什么女性更容易成为“话痨”，而男性往往“沉默寡言”？为什么女性形象更加“亲善”，而男性则会让人产生距离？为什么女性的情绪更加敏感，而男性则表现得“神经大条”？在中国心理学会医学心理学分会主任、山东大学基础医学院医学心理学与伦理学系教授潘芳那里，这些问题都有答案。

女性更富于同情心

身材是中年女性特有的那种削瘦，留着温顺整齐的齐耳短发，绿色毛衣里套了一件同色系绿色翻领衬衣，裤装和鞋子都是黑色的简单低调款式，声音不急不缓，眼神真诚，当这样的潘芳出现在山东大学文学生活馆的讲台上时，毫无疑问已经收获了台下那些年轻观众的信任。

讲座时间正值3月8日的国际妇女节，潘芳准备的主题与女生的生理、心理有关。讲台下多是年轻的女大学生，她们可以感知自己不同的情绪和心理状态，也意识到自己与男性同学在认知上的不同，但她们也好奇，性别在这种差异中到底发挥了怎样的作用，而它又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都挺好》，故事围绕苏家一家人的矛盾展开，其中苏家的3位女性角色女儿苏明玉、大儿媳妇吴非、二儿媳妇朱丽一直被网友热议，因为她们表现出来的同理心和同情心，对亲情的感知和重视，要远远胜于苏家的3位男性角色。在观众的印象中，这三位女性角色也就更加美好。

潘芳说，与男性相比，女性更容易有正向的情感，如母爱，善良，富于同情心、怜悯心和爱心，更能关心和照顾别人，因此她们也更能在慈善事业和人道主义活动中做出卓越的贡献。

英国女演员奥黛丽·赫本就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亲善大使的代表人物，而类似的角色也往往由女性担任，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她们的性别形象更能贴合“亲善”二字。

但女性的一些心理特点也会给女性的认知和行动造成一些困扰。潘芳说，女性“感觉细腻、敏感，对外界环境刺激的敏感度强，可表现为敏锐、敏感，但也可能会脆弱、胆小、沉不住气、做事不敢冒险。在知觉方面，女性高于男性，她们阅读、领会快，但对细节的知觉不如男性准确。在记忆方面，女性胜过男性，女性具有较大的耐性和良好的直觉与记忆，她们的教学成就优于男性，但在缓慢逻辑性理解上，如推论或归纳，女性不如男性。女性审美力和形象思维强于男性，适于从事音乐、戏剧、美术、舞蹈、唱歌等艺术工作”。

这种性别的差异，某种程度上也契合我们当下社会的男女分工。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我们对某种性别怀有偏见的理由。

“话痨”，是因为语言中枢更发达

我们常常用“话痨”来形容女性，用“沉默寡言”来形容男性，这并非没有科学道理。“女孩学话比男孩早，多数女性健谈，常常向伙伴倾述内心烦恼，借以消除压力。”潘芳说。这是因为女孩的语言中枢发育早，更发达，女性的词语丰富，善于表达。

潘芳说，女性在社会适应和两性关系中，也会有受性别影响的人格特征，她们“虚荣心和自尊心较强，好攀比，不愿意别人说她的短处。受家庭和社会环境影响，有些人被动服从，有些人自立主导”。

对女性的这些心理特点，读者并不陌生。无论历史还是当代，无论虚拟还是现实，几乎每一个被我们记住的女性形象都有这样的表现，她们或嫉妒，或要强，或懦弱，或独立。尤其是在今天，越来越多的女性在经济独立之后追求精神独立，她们敢于挑战传统，重视自我，无论是做全职家庭主妇，还是在职场拼搏奋斗，都是她们的自主选择。

女性的心理特点可以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而有所变化，但女性生理方面的脑功能则早已奠定了心理基调。潘芳表示，在左右大脑之间，女性有比男性更多的联系，女性也因此可以同时关注多种事情，应对多种需求，比如大多数女性在照顾孩子的同时清扫厨房，而大多数男性更愿意每次只专心做一件事情。但也正因为这种更加丰富的左右脑联系，女性更容易受到情绪低落、焦躁易怒的影响。

我们一定注意到，当遇到问题时，男性会更加侧重动手解决问题，而女性则更愿意倾诉。“男性的大脑是高度区域化的，按区域分类和贮存信息，在度过紧张忙碌的一天后，男性的大脑信息会分类存档。而女性并不以这种方式贮存信息，所有问题不停在大脑中涌现，女人从脑中排除问题的唯一方法是把问题说出来，她们的目的并不是要真正地解决问题，而是将问题排除出脑海。”

也就是说，男性和女性在日常中的一些行为表现是深受其心理特征影响的，而决定这些的又是天然的生理差别。当女性在抱怨男性是不会说甜言蜜语且没有情趣的“直男”时，当男性在忍受女性的一遍又一遍的唠叨时，不妨可以想一下性别问题在更深层次的差异，彼此多一些理解。

亚文化是年轻人的“抵抗武器”

也有一些心理现象是女性和男性共有的，尤其是年轻的男性和女性，比如“小确丧”“佛系”“晚睡症”等都市青年亚文化。其中，“小确丧”是指年轻人对自己颓废的放任，甚至可以营造颓废以彰显与众不同，而“佛系”则是指年轻人沉溺于自己的喜好和生活节奏中，无视社会环境对他们的提出的奋斗要求，至于“晚睡症”，还有更通俗的说法，就是无所事事地熬夜。

潘芳表示，文化是多元的，在主流文化之外，也有这样的种种亚文化。其中，主流文化往往是正性的，能够在文化环境中发挥特长，是值得被推崇的，而亚文化往往是负性的，甚至会与健康的生活方式有冲突。

“小确丧”“佛系”“晚睡症”等近年来为人关注的都市青年亚文化，背后都是一种消极的心理状态和人生态度，而熬夜还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的损伤。尽管如此，它们却常常成为社交网络上的热门话题，让人以为它们真的已经流行开来。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亚文化某种意义上也是年轻人的一种“抵抗武器”，他们以此来抵抗自身和理想生活在社会巨变中的种种不适，而不是迎难而上去切实地解决各种问题，或者说更加现实地去生活。

在社交网络上，每一次关于它们的讨论都能成为一场狂欢，好像引发了巨大的共鸣，似乎人人都有这样的情绪。但潘芳却指出，这样的热闹不过是一种幻象。

潘芳认为，很多人在网络上的关注和讨论，让由其而生的话题看起来很热闹，很多人关注这些“新名词”是出于好奇心和新鲜感，并非意味着他们也是这类文化群体的一份子，而我们对这些文化现象应该持宽容心态，但尽量不要去追逐这些所谓的“新潮”。 孙婷婷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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