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西书法赏谈

张中山

商洛书法界如今可谓春意盎然，一派蓬蓬勃勃喜人景象。在这一方百花竞芳的书苑中，余振西先生的书艺作品，颇有“一枝红杏出墙”之俏，特别令人注目和惊喜。

振西是我的老朋友，对他的书法作品一直心怀爱慕，可我是书法门外汉，虽然也浏览过不少名家碑帖，阅读过许多书论家的典籍，却没有亲躬砚池笔墨实践，不过是“纸上得来”而已，不敢妄自置喙。今天一时兴起，门外乱弹，恐难免拙浅之嫌，贻笑方家。

振西笔名余树，其书法作品主要是隶、行、草、楷，少见篆书。但是看到出版的两本书法集，其中有许多非常漂亮的印刻作品，规整典丽，令人赏心悦目。这说明他在篆、隶、行、草、楷书各体都下过不小工夫，而且皆出手不凡。

我最喜欢和欣赏振西的楷书作品，觉得他的楷书既不同于传统的唐楷，也有别于历来人称赏的欧、褚、严、柳诸大家楷书，而是融汉隶于唐楷的另一种楷书，无论用书、结体、线条、布局，均恰到妙处，字字端庄稳健、雍容典雅，如魏晋人称赏美男倩女姿容整秀，风姿俊爽，达到“黄金分割法”的妙景。我深以为这是振西先生独具一格的“余体楷书”。

振西先生的行书自有风彩，运笔流畅，潇洒自如，疏密有致，爽直俊逸，字字均有玉树临风之态。在他的一系列书法作品中，行书草书居多。他的行书微微融入了一些隶书笔意。我不知道作者自己感觉如何，作为观赏者我却始终有这种感觉。或者也如读者阅文一样，作者未必有意，读者的感悟往往超出作者的本意吧！他的书法作品中最多的是草书，运笔洒脱，气韵十足。正如清代书法理论家包世臣论王羲之的草书所言，初看起来字字参差不齐，但如“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每幅作品都是一个有机整体，有着和谐之美。

书法是艺术品，属于美学范畴的东西。它的主要功能不是让人识读文字，而是供人欣赏，给人以美感享受。振西的书法作品，各体均具有极其温润而动人心魄的美感，窃以为这是他书艺成功的关键。

世界上的语言文字数以千计，唯独中华民族把汉字书写演化成一门独立的艺术奇葩，而且博大精深，内涵丰富，实为一大创举，值得我们自豪和骄傲。

欣赏振西先生的书法作品，听他聊中国书法发展史，可知他对中国书法发展演变有着深刻而精确的体认。他是大学中文专业毕业。他说先秦时代，从甲骨文到金文，是汉字的形成发展早期，书写还不完全规范，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割据，汉字书写更是繁杂不一。秦统一六国后，作为一统天下，社会管理需要，提出“书同文”，于是就有了李斯等创立的小篆。到了汉代大一统的民族国家管理更加严肃，文字的应用更多更广泛，篆字书写费时费力难以适应实际需要，于是便有了隶书。隶书据说是秦末一位叫程邈的人在狱中创造的，到汉初广为社会所接受，是在机关与朝廷的徒隶(既办公员)中广泛学习应用，故名隶书。

显然隶书写起来要比篆书省时省力得多了。隶书为何写得扁平一些？因为那时纸张还没有发明出来，公文都是在竹简木牍上书写，为了节省方便的原因。隶书写起来固然比篆书方便进步多了，但是随着社会发展，各种朝报、奏章日益繁多，书吏们就在起草公文中创造了行书和草书。草书者潦草之意也。

魏晋以后，纸张逐渐普及，书写条件更为方便；为了文章传之久远，刊石刻碑之风兴盛起来，于是规正的楷书应运而生。到唐代刻版印刷术被发明，楷书成为社会公认的规范书体，欧、褚、严、柳各家成为一代典范。

振西说，楷书优点是字型笔画标准化，便于各类不同文化程度的人识别和学习，也是学习书法人的基本功，但是它如宋以后的印刷体，不易发挥作者的个性情感。因此，魏晋隋唐以后，各体草书行书为书法家所喜爱，成为书法作品的主流。

谈到他个人的书法学习师承和取法，振西说他最喜爱和心慕的还是王羲之父子的行书和草书，虽不能至，始终心向往之。同时，我在浏览振西的两本书法作品集时，发现他的书品主要都是学习书写古代诗人的诗词作品。他说他最喜欢阅读古代先贤的诗词散文，这既是习书也是学习涵养中国传统文化，始终不敢懈怠。

这使我想起中央美院教授沙孟海老先生的论书名言。沙先生说：“作为一个书法家，一方面要了解文字的结构和书体源流，借鉴名迹，熔铸古今，推陈出新，自成风貌；另一方面，还得转益多师，要有字外功夫，诸如文学、文字学、史学、哲学等学问修养，更要有崇高的人格修养。”

学贵感悟。书法家成就高低，与书者文化修养密切相关，纯粹模仿，描形画像或可形似，但终究缺乏灵气神韵。书匠与书法艺术家不可等同。

在振西书法作品集中，看到北大著名教授，也是文艺心理学家的金开城先生的《余振西先生的书法与传统文化》一文。金先生说：“振西先生的书法艺术可贵的是‘闹市没有噪音’，承载的多种信息而能互相融合，彼此生发促进，共同作用于审美的感官和思维。”金先生说中国传统文化有四个重要思想，即“阴和五行”“天人感应”“中庸中和”“克己修身”。“余振西先生的书法作品中显然表现了这四种思想的深刻性和先进性，即重视创造性、强调个性化、发挥想象力。这是对传统文化的回报。在存在普遍保守现象的当今书坛，振西先生算是先进的书家。”

金先生是大家，也是著名社会活动家。他对振西书法艺术的这番肯定和褒扬，实在难得。如此看来振西被中国鉴藏家协会等机构评为“中国当代最具收藏价值的书法家”，应是当之无愧的。

余振西是一位谦谦君子，为人谦恭温和，处事稳健低调。他出身于一个革命家庭，父母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参加革命的老党员、老革命，可他在人前从未提起。振西的文章我看到的不多，读了他的《父亲的雪》，使我感动不已。文字老辣，语言典雅，笔墨含情，直叩人心。

古人有言“笔墨永于金石”。我相信振西先生的书艺作品一定会传世不废！祝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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