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 秘 大秦岭 □徐祯霞(陕西)

翠华山,数年前去过。秦楚古道,位居柞水境内,自己家乡的景点,作为一个本乡本土的柞水人,我也曾多次去过,却均是掐头去尾,每次都是从景点入口进去,象征性地走一些地方,疲了累了,也便随了众流返程。人皆说秦岭神秘,有数不清的植物和动物,还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丝猴、熊猫、羚牛、朱鹮,甚至还有野人,有人活灵活现地说还曾见过,这都给秦岭增加了无数的神秘和传奇色彩。巍巍大秦岭,就像一个谜,一个让人费尽心机都走不完的硕大迷宫。

秦楚古道,在古代又叫“义谷道”,是中国历史上秦地和楚地相通的官道,也就是现今陕西通往湖北湖南乃至四川等地的官道,而我们要攀登的这条秦楚古道,是义谷道中的一段。正因为它地处秦岭高山峻岭地带,人迹少至,才得以保留,其它沿途的古道,在时代的发展和变迁下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风尘中了。该道全长14.9公里,南起柞水县秦岭脚下的花门楼,北至长安境内的甘都池,约2米宽,可通兵车马,在历史上,是由秦入楚的咽喉要道,现今已经有1500年的历史了,可谓风尘日久。

我们是从秦楚古道的耍钱场开始出发的。说到耍钱场,就一定要提到赵匡胤,这个耍钱场是当年赵匡胤在没有当皇帝时耍过钱的地方。相传后汉初年,赵匡胤受高人指点,游历北方,沿秦楚古道来到终南山,至耍钱场处,见地势开阔,风景优美,遂留下来,在这儿开起了赌场,与过往商客耍起钱来。年轻的赵匡胤仗着身强体健,赢了钱,逼着讨要,输了钱,就耍赖,别人向他要了,就打人。因此,当时有民歌唱到:“古道有个赵匡胤,赌钱场上称光棍,输钱他不给,赢了要金银,要是掏得慢,扬拳就打人。”后来,赵匡胤当了皇帝,这歌便没人敢公开唱了。

有词曰:“终南捷径”,说的便是这终南山。《新唐书·卢藏用传》记载:“卢藏用想入朝做官,隐居在京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借此得到很大的名声,终于达到了做官的目的。”因此,赵匡胤来到这终南山,也是希望能寻得一条人生的捷径,而他后来投奔郭威帐下,从此雄起,这是不是也是一条属于他的“终南捷径”呢?

作为秦岭主脉的终南山,确实有着很多不寻常的故事,李太白来过,王维来过,王莽刘秀来过,甚至唐王李世民也来过,并在此留下了“望终南”三个字,李太白留下了醒酒石,王维留下了许多快炙人口的诗句,更有白居易的《卖炭翁》,还有孙思邈屡次进山采药,并在这里留下了晒药台。这巍巍高峻的终南山,成了帝王将相文人雅士竞相追逐的地方,一座山,因这些人而充满传奇,而一座山,又因这些人而余味悠长,耐人寻味。

让这些人来往盘恒的,便是这秦楚古道,这条漫长的山间便道,不仅是一条官方驿道,也是一条民道,它有官方运输军晌和文牒的快马,也有普通百姓驮运货物的骡车。他们在这条道上交错运行,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这条古道,应该算是中国最早的高速公路了。走在这条古道上,还依稀能够想见,这条路上过往的行人、马车、骡车,以及飞马传信的军使,还有一批一批过往的士兵,有官商巨贾,亦有贩夫卒子,甚至,还有挥笔走天涯的文人墨客,他们时走时停,时而观望,时而沉吟,留恋盘恒在这崇山峻岭间,将这终南山的风物与俊美,揽于胸间。

道路多是不平,青石夹杂着泥土,坑坑洼洼,我们于杂树间找得拐棍,人手一根,当作第三条腿。这是一条通向山顶的路,沿途树木密密匝匝,各类稀有树种、珍贵林木遍地都是,有遒劲茂盛的高山杜鹃,有细腻柔滑的红桦和白桦,还有冷杉,以及稀有品种的松柏,更有名响柞水的柞树,等等。山渐高,气渐寒,直觉冷气逼人,树也逐渐变矮,山下高大的乔木,逐渐变成了一丛丛矮小的灌木,而且这些灌木苍劲坚硬,透着骨感,倔强地立在秋风中,像是一群群瘦小的老人,老而不屈,老而不馁,坚韧地挺立。知者言“低山长乔木,高山长灌木”,这是因为山高气寒风凌利,树木都长不高,长到一两米,就被冷风吹得再也无法长了,到了海拔2600多米以上的山顶,才知道,这样耸入云端的地方,基本上树已经无法生长了,就只能长草,贴到山脊上的草。因此,在终南山的山巅上,全都是草,形成了一个一望无边的大草甸,呈现出秋日里耀眼的金黄,偌一片铺天盖地的黄毯,覆盖在这光秃秃的山梁上,这高峻的秦岭顿显安逸与温和。

在终南山巅峰,我们看到了第四纪冰川遗迹,据考古学家论证,秦岭山地是古老的褶皱断层山地,秦岭北部早在4亿年前就已上升为陆地,遭受剥蚀；秦岭南部却淹于海水之中,接受了古生时期的沉积。在距今3.75亿年的加里东运动中,秦岭南部隆起,露出海面。2.3亿年前,晚古生代的海西运动时,秦岭北部也崛起上升,至三叠纪时,因距今1.95亿年的印支运动的影响,秦岭与海完全隔绝,雄伟的身姿基本成型。进入中生代以后,秦岭林区以剥蚀为主,是周围低洼地区的供给地。距今约8千万年的燕山运动,使秦岭在形成以断块活动为主的南北褶皱带构造格架后,又在喜马拉雅山运动的强烈改造下,经大幅度的块断式垂直升降运动,而形成了现今秦岭的格局。因此,秦岭留下了很多坚硬冷峻的祼石,处处都呈现着喀斯特地貌的遗迹。

一梁之隔,山分两面,竟然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植被。山南面是广袤无垠的草甸,而北边,却是遍地毛竹和灌木,高低错落,混搭成林,形成了“南草北木”独特的自然风貌,引得许多人惊呼不已。这高高的山梁,既是黄河与长江的分水岭,也是秦岭南北的分界线。大自然真是神奇,造就万象万物,一山高低不同,分出万千景象,让人望物兴叹。站在这山巅,众山小去,偌一个一个密密匝匝堆叠的小土包,唯我独高,真应了山高人为峰。人说,好的风景都在险远人迹罕至处,确然如此,如果不走上这秦岭之巅,又如何窥得这大自然的千变万化与神奇莫测?远眺长安,竟然,这长安城又是能瞧得见的,楼房、道路、街市,竟然都在目力所及之处。能够望见长安,真好,长安,一个多么吉祥的词啊,它让世态安宁,让人心稳妥,让生活安定。

翻过山梁后,便见不到太阳了,整个山林沉暗起来,随着海拔越来越低,树木又逐渐变得高大。只是,这边的林木又有些奇怪,兴许是常年不见太阳的缘故吧,林中潮湿,多蕨类植物,而且石头上长满绿绿的青苔,那些石头,体大且棱角分明,在树木丛中,又长满了棵棵青绿密集的节节草,绿油油,水汪汪,像韭菜,像稻苗,成片成片,分布在丛林和溪流两岸,与那些光秃秃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比。沿途还有很多的绿色植物,都长势很好,与高大的乔木林形成一种很大的反差,地下的绿植仿佛正在春天,树上的天空仿佛又在冬天,映出巨大的季节落差,溪涧的水流竟又是丰沛的,发出淙淙的清脆的水声,水质清澈,却异常寒冷,入手透骨。

听到一声狗叫,我正纳闷,在这样原始的丛林中,哪里会有狗呢?有人说,兴许是哪个驴友带的。果然,在不远处稍平一点的丛林中,有几个帐篷,一个蓝色,三个桔红色,一个帐篷睡两个人,估计也有七八个人。他们在林子中,正围在一起,好像是在谈话,或一起吃着什么东西,狗在他们附近撒着欢,跑着,叫着,窜着。知情者说,一到夜间,这山上的温度会降到摄氏零下七八度,真没想到,这样的天气里,竟还有人在这深山野壑里夜营,真可谓是壮举了。

愈至山下,喀斯特地貌愈是明显,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霹石,若刀砍斧切,一大块一大块,立于路边或林边,若房子,若柜子,若帐篷,硕大无比,让人不得不惊异于造物主的神奇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秦岭,不愧是中华的龙脉,在这座山中,实在是蕴藏着太多太多的意想不到,而我们一行人所走过的路途,对于深邃苍茫的大秦岭来说,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这已改变了我对于自然的认识和了解,更新了我的思维和视觉,它向我展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山体和山脉。一座山竟然可以如此丰富,如万花筒一般,让我眼花缭乱。

哦,美丽的秦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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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秦岭脚下,长在秦岭南坡,貌似与秦岭很亲近,但却一直与秦岭隔膜着,疏离着。正如少来往的邻居,我并不清楚地知道他家里的样貌与摆设。在这几十年的岁月中,我所认识的秦岭,只是一些常见的树呀、溪流呀。而真正的大秦岭在我面前,就犹如是一只蚂蚁和一只大象,我连它的脚都看不完整。多年来,我虽在秦岭群山中,却只能坐井观天。

在这个盛秋,红叶满山,秦岭披霞戴彩的季节,商洛市文联和柞水县文联联合发起组织了这次“穿越大秦岭”文化采风活动,自柞水县境内的秦楚古道出发,沿着秦楚古道古驿道路线,穿越秦岭,翻越秦岭主脉终南山,达长安县太乙峪的翠华山出口。我有幸受邀,借人多势众壮胆,有了这场长达8个多小时的漫漫长途徒步。

美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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