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妆春, 风物咏

朱相如

春风春雨奔跑着为冬枝上妆时，有时也会放下惯用的嫩绿，用暖黄来妆饰一片金色春光。在南方那儿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在我们这儿则是成块成片的连翘花地。也许在千娇百媚的春花姐妹中，连翘花的颜值还不能算是顶尖的出众，但自有一腔暖融融的韵味。

那年在罗山，无意间发现远处闪耀着一片黄澄澄的云霞，正为何物迟疑间，朋友告诉我：那是一片连翘林。庄子说过：“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片峡谷中深藏的金花林子，直到我们来至它的跟前，才肯向我们打开神秘的面纱。它们头顶金箔，从谷口一直挤挤挨挨地绵延到山脚的转弯处，主人一样占据着整条山谷。拇指粗的条本清一色的一人多高，兄弟姐妹般密密麻麻地相挽相邀着，结成了庞大的家族集群。在纠结交错着伸展出来的细长枝条上，站满了油黄的十字小花，远看这座花阵，像条夕阳映照的大河，近看更似一片挂满了金星的吊顶。在穿越其间的弯曲小路上，它们搭起了一条富丽堂皇的长廊，让走过花荫的人，一如走进黄金的宝窟，闪闪烁烁的金光，催人生发无尽的遐思。这是绿色罗山里的一片另类春色。

在这儿倘佯，你会为花朵们洋溢的青春所撼动，会为它们芬芳的心思所沉醉。一支支箍满了小黄花的枝条，从左邻右舍的簇拥中探着头与人对视，那种安然凝思，那种浅吟低唱，是多么迷人的高雅风姿啊。一旦有风掠过，密密匝匝的花枝便会汹涌起来，就像进入了一场青春的派对，细长的枝条优雅地摇曳着，一如婀娜生姿的翩翩起舞；金色的小花绽放着，更像节日闪耀的烟花，当然和“烟花”一起释放的，还有那漫过心室的幽香了。

连翘属于木樨科连翘属植物，早春先叶开花。遍布于河北、山西、陕西、山东等地的山坡、林下或山沟中。其果实卵球形，是优良的药材。回程时，朋友给我讲了一个连翘来历的传说：很久以前，一位老人和女儿来这儿采药，老人发现了草丛中有一株新的药草，在入口品味时不小心中了毒，瞬间便瘫倒在了地上。凭经验老人深感这药草的毒性很凶，便挣扎着抬手呼喊女儿：“连翘、连翘，快来救我———”女儿闻声跑来，见父亲脸色铁青，四肢抽搐，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她情急之下，顾不得起身去寻找救命的药草了，只是顺手捋了一把身边的树叶，三下两下揉碎后，塞进了父亲的嘴巴。说也奇怪，不大一会儿，父亲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次意外的历险，让父女二人记住了这种树，经过反复的试验，他们认定这种树叶有着较好的清热解毒功能。老人以女儿的名字将它命名为“连翘”。

连翘喜光，耐寒、耐干旱，耐瘠薄，连翘的根系发达，有良好的水土保持功能，这些天生的优势，让它成为了北方园林绿化中的佼佼者，成为了国家推荐的退耕还林优良生态树种和黄土高原防治水土流失的最佳经济作物。浑身是宝的连翘，果实属于野生的植物油料，一些提取物还是食品保鲜天然防腐剂。

近年来，在城市的公园与街道上，也有越来越多的连翘了。每每春二三月，它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地绽放着一团团、一串串金灿灿黄艳艳的花朵，氤氲着一片片灿烂的黄云，向我们捧出一份别样的春色。它们恣意而不张扬，浓烈而又含蓄地俯下身来，用柔软的枝条做成花篱、花丛、花坛来装点人间。在金灿灿的阳光的梳理下，无论高处还是低处的连翘花们，都已经大张着亮晶晶的金色翅翼了，不知它们又是要飞去哪里、布展一片金灿灿的新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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