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日月星辰之间的命运

界外球

□覃江宜

克罗地亚核心莫德里奇如果不去踢球，应该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在点球击败东道主俄罗斯后他的感言就是一段小诗：“也许我们的命运是写在星辰之上的，我们必须经历这样戏剧化的过程，才能期待比1998年的前辈们更进一步！”

莫德里奇从难民营走向球场，克罗地亚27年前还在战火纷飞，这样一支足球队倒真的是在星辰之上忽明忽暗，很多情愫在幽光之中流动，一不留神就已璀璨夺目。与之相比，英格兰队的所有故事都在太阳底下被晾晒，过度发达的传媒，英超联赛的光环，还有不切实际的期待，都在炙烤一代又一代天才球员。

最新一期英格兰天团失败了吗？竞技层面上他们毫无疑问失利了，但好像又在传统意义上实现了突破。典型英格兰足球的悲剧美学，包含以下几个经典要素：黄油手，红牌，点球，以及点球之后的热泪。而在俄罗斯大剧院，过往的悲剧因子都被悄悄封印了，英格兰一反常态地没有贝克汉姆、杰拉德式明星球员，也令人意外地一路低调前行，既没有被裁判“抢劫”，也没有门将导演“自残”，就连世界大赛点球不胜的衰名，都被轻巧地一笔勾销。

一支反传统的英格兰队，实现了一个漂亮的反转，他们首先展现了一种符合人们固执想象的形象，然后迅速打破了成见。引领新一轮时尚风潮的索斯盖特最能代表这支球队的平民精神和反叛意识，这个为国家队出场50多次的球员，最后被人记住的球场瞬间是一起彻头彻尾的悲剧：1996年欧洲杯英德半决赛，点球罚到第十轮全部命中，全场22人只有索斯盖特罚丢点球，让英格兰在家门口被淘汰出局。转型教练后，索斯盖特又在第一站就带着家乡球队米德尔斯堡降级，要不是英格兰前任主帅阿勒代斯作死，很难想象会是他接过教鞭走上C位。

没人一开始就对索斯盖特另眼相看，也没什么人看好皮克福德、马奎尔、特里皮尔等几年前还在低级别联赛厮混的小人物。可生活就是这样吊诡：半个世纪来被英格兰人吹捧上天的国家队往往没有好下场，不管开场多么气势恢宏，演员多么明亮，到头来还是像莎翁剧本一样遍布忧伤和纠结。反倒是普罗大众看不上眼的草台班子走得更远，被嘲笑的菜鸟教练和草根球员几近成为国家英雄，这其中饱含现实生活的思辨，不可言说的命运转折，假设他们破天荒地世界杯夺冠，那无疑是萧伯纳也未曾到达的英国讽刺文学的新高度。

从莎士比亚到萧伯纳，英格兰足球变得越来越“快乐”，只是笑声就像鞭子，最终还是要落回自己身上。他们当然还不是一支顶级球队，克罗地亚更配得上去决赛“创世纪”，可世界杯以外的一项统计悄悄说明了很多问题：英格兰各级别青年队在2017年参加的6项世界大赛中全部打进半决赛，常规时间内保持不败，成绩是不可思议的27胜6平。

想想西班牙和德意志前些年的发家史，英格兰人在怀揣“六便士”梦游的同时，也越来越能清晰看见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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